第三节 黄金的开采和驱逐沙俄金匪的斗争 清朝光绪初年,呼玛县的漠河一带就发现了金矿,并有部分俄国哥萨克人偷偷越过黑龙江盗采。直到一八八四年,清政府才有所察觉,继而采取措施,驱逐了沙俄金匪,筹矿开采,夺回了金矿所有权。
一、漠河老沟金矿的出现
漠河处于边塞,交通险阻,无兵驻守。所以在清朝光绪初年,有许多俄国人夏季越过黑龙江牧马、种地,秋季打马草,冬季打猎。甚至有的人在我国沿黑龙江上游一带盖房立屋,不定期居住。清朝巡边官员有的不认真查处,有的有意放纵,沙俄政府又暗中支持,妄图造成既定事实,进而霸占中国领土,所以越界的俄国哥萨克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其中就有人偷采金沙。
一八八三年,有一个鄂伦春族人在额木尔河支流(即今老沟河)的河谷,为葬马掘穴,发现许多金苗。这个消息传到一个名叫谢列特金的俄国人那里,他就约请矿师赖别特金,偷偷地到老沟河河谷去勘查。他们发现河底闪烁着美丽而金灿灿的光辉,当他们捞上一把河沙观看时,发光的金沫几乎占了一半。这两个俄国人大为震惊,欢喜若狂,决定开采。于是,谢列特金纠集了一伙人,越过黑龙江到老沟偷挖黄金。关于漠河发现黄金的传说越来越广,来漠河采金的人也越来越多。“至光绪十年,招工四千余名,造屋七百余间,立窑五百余所,工商列居,俨同重镇,风声四播,遐迩悉闻”。仅一八八三年到一八八四年两年统计,就盗采黄金二十一万九千余两。
来漠河盗金的人出入无定。据《满洲通志》记载,全盛时达到一万五千人左右,其中俄国人九千,其余为中国、朝鲜、日本、德国、美国人等。他们之中成分复杂,有矿工、技术工人、逃亡犯、退役军官、商人、传教士、西伯利亚土著人和无业游民。他们为发财而来,互相之间毫不信赖,分散盗采,使矿藏受到严重破坏。
沙俄金匪为使盗采活动得到保证,以便进行更大规模的掠夺,于一八八四年集会设立了“采金事务所”。谢列特金任“事务所”总首领,下设五个区,统管七百余个“作业组”。建立机构后,又制定了法律,兴办了各种商业、福利事业。据汤尔和译《黑龙江》记载:“数月前完全为荒原之土地,而忽有欧洲式之天地,发现于其间”。建筑了旅馆、浴池、面包店、游戏场及种种赌场等。“全体劳工多数均收容于街道两旁之冬舍……在四百以上。有整齐之街道,通过两侧冬舍之间,称为百万街,中央空场名目‘鹰野’”。建立了一支一百五十人的“武装”,以及建立了教堂、医院等。这说明,采金业已经和宗教、法律、武装等勾结起来。老沟金矿被沙俄称为“阿穆尔的加利福尼亚”,它既是沙俄的黄金殖民地,又是沙俄进一步侵略中国的据点。他们以老沟河畔的“百万街”为中心构筑巢穴,已经远远超出了越界作案的范围了。这就是历史上所说沙俄金匪的来源。
二、粉碎沙俄骗局,驱逐沙俄金匪的斗争
一八八四年,清朝黑龙江将军文绪发现漠河老沟一带确有大批俄国人越江开采黄金,一面“奏参黑龙江副都统以下各官员予以处分”,一面“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照会俄国公使转饬海兰泡城固华尔那托尔将漠河俄人勒限收回”。一八八五年春,黑龙江省副都统诺们德勒和尔派遣佐领色登吉勒嘎尔等人,到漠河调查匪情。在与俄人金匪谢列特金交谈中,中国官员以“越界违约,再四开导,令其出山”,谢列特金诡称,俄人“由该官处领照过江,如该官处来唤,即刻回国”。
经过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与俄国公使的多次交涉,沙俄在权衡利弊之后,作了一些姿态。一八八五年六、七月间,俄国阿穆尔总督科尔夫发布告示,声称要禁止俄人过江和运送粮食,并通知海兰泡俄官派一个叫威尼克福的总管,到漠河一带劝阻俄国人过江,又派一个叫瓦西里的人任办理金厂委员,把俄人全部叫回。但是,当一部分俄国人回去之后,俄国当局就宣布剩下的俄人是所谓的“无业匪徒”,因而不再过问了。他们还在隔江的伊格那申屯(现在漠河公社对岸的伊古那思依诺哨所)设立收买黄金的机构,供应照常,这实际上帮助了盗采活动。对中国抓送的金匪,他们任意释放。办理金厂事务委员瓦西里本身就是暗中主持盗采的人物。沙俄的目的是“旨在图越大江,乘时附势,以为得寸进尺之计”。
清朝政府本想通过交涉和平了结此事,但在多次交涉,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只有予以驱逐了。
一八八四年夏,巡江协领巴德等人,拿获了私入金矿采金的何佃工等人,审讯后当即释放。八月,黑龙江将军发现这件事,又派兵进山搜查,捉拿了勾引何佃工等人私入金矿的王石头。据王石头供认,沿江有三个金厂,平果河(即盘古河)、莫力尔柯河两处金苗不旺,一般是夏天集中,冬天散去。唯有漠河金厂人数最多,王石头在金厂内当“通事”。
黑龙江将军文绪在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决定从漠河到额尔古纳河沿江增设五处卡伦,从瑷珲到呼玛尔河之间增设二处卡伦,分段巡查过江俄人。把应付上司,放纵匪徒盗金的巡江协佐各官撤职,设立统巡协领,四季坚持巡查。由布特哈总管选派熟悉道路的佐领带人入山砍伐挡路的树木,架设木桥,以便运兵转粮,做到“驰骋便利,无虞阻滞”。至此,清军做好了驱逐俄国金匪的准备。
一八八五年七月,黑龙江将军指令副都统寿庆,查明金匪散出情况,并让他会同办理漠河金厂事务,选择地点设立卡伦的记名协领双福,调集各卡官兵,准备驱逐金厂的俄人、华民。同时又从呼伦贝尔派来总管固伯里,熟悉交涉的黑龙江城协领桂廉到漠河,设转运局协助驱匪。
八月六日,双福、常云到漠河与瓦西里会谈,但瓦西里以“我们国之好人均经唤出,现有无名匪人,并你们民人,合伙不出,系属另国地方,无进兵之例”为借口,谈完就回国了。八月二十七日,科尔夫到伊格那申屯,中国官员再一次要求全部把俄人收回,可是科尔夫却说:“闻得散剩俄人,均系无业匪徒,不服官管,事关中国境界,碍难经理”。而背地里,科尔夫又代沙皇买了黄金五十多普特(31)。沙皇和科尔夫的企图是显而易见的。黑龙江将军衙门只得将情况奏明,准备断绝粮食物资供应,进兵驱赶。
八月二十八日,清官兵把金匪运粮和出入道路全部切断,拆毁木桥,禁止俄国人小船靠漠河岸。过了六、七天,金匪没人出来。双福又与俄国人头目联系,说:“现有大兵前来,令你们俄匪赶紧出山,倘再仍前不出,即与华民一并剿捕,决不宽恕”。安排结束,寿庆与佐领台吉善在漠河渡口看守,双福与防御官全德、布特哈卡官骁骑校札丰阿等领兵分两路进发,在约定时间到达金厂,埋伏在附近密林中。九月六日天刚亮,两路官兵一齐冲入金匪穴。一时枪声四起,火光冲天。金匪虽然人多,但不知道来了多少清军,加上措手不及,纷纷顺着阿马扎尔(32)山道过江逃到俄国界内。金匪逃走之后,清军继续搜查附近各沟,将房屋、地窑全部烧掉,于九月九日出山返回漠河。参加这次驱匪的仅仅百余名官兵,但行动迅速,出敌不意,取得了巨大胜利。
沙俄金匪不甘心失败。九月十五日又有俄人二百多名,华民四十余名,从讷钦哈达强行闯入金厂。十月八日固伯里和桂廉报告,金厂已有俄人一千多人。当清军进山搜查时,他们之中除少数人逃走,绝大部分手持器械顽抗。清军当即放火烧房屋,“俄人等叩头央求,并云:‘杀拿任便’,狡赖不动”。当时,清军口粮不多,暂时出山。这时已近寒冬,不能行船。文绪派出官兵八百多名,统由双福调遣。沙俄当局却派出马队一百名,诡称过江驱匪。俄方的反常行动,受到清军抵制。
这时固伯里准备与双福会合,共同进剿金匪。走到额尔古纳河下游时,听到奇乾河一带有八百名俄匪盗采。于是就带着俄国官员前去查看。俄人闻讯迅速逃散,抓到了华民姚福荣等二人,俘获俄人十七名。固伯里当场把两名华民杀死。俄人一看,十分害怕,他们指天明誓,决不再来。清军将他们交给俄官带回。
一八八六年一月九日,固伯里、双福等再到漠河金厂查看时,金匪们纷纷逃走,不久,又有四名俄国商人,在俄国官吏的怂恿之下,带三百名俄国人,窜入金厂。这时,清军各路官兵已全部到齐,固伯里、双福等“分三路,张翼合围,俄人见势涌汹,未敢动手。官兵随即夺下白旗一杆,枪十六杆,矛孑三百余件,共计俄人三百一十三名,立即督兵押令出山,点交俄站官接收,并不究办”。“又将缴获银戮记一颗,评送该副都统查核拟办”。至此,沙俄殖民主义者在中国领土上苦心经营的黄金殖民地已经被彻底粉碎了。
三、漠河金矿的设立
在清军驱逐俄匪的过程中以及驱逐之后,沙俄又通过外交手法,向清政府正式提出“租借”金厂的要求。经将军文绪“厉言驳斥未允,奏报在案”。这就是著名的萨比汤租借案。文绪写到:自咸丰十年定约以来,迄今二十余年,江省地方所以能维持目前状态,仅仅在于有大江为界,遇事尚可理辩曲直;“此次议租之念,当不仅于挖金,其意不过图越大江,各处均可旁通,乘时附势,为得寸进尺之势。其智亦深,其谋亦狡,不但将来黑龙江受敌,则盛京、吉林亦同为吃紧”,“拟议租一节,万难允准,而防范禁阻,尤为目前之要务”。驻俄公使刘瑞芬在清朝宫廷内表示拒绝出租漠河金矿之后指出,该矿已被盗采,虽经驱逐,“若允禁闭不采,恐将来俄人图占贻害”,建议自行开采。
接任黑龙江将军的恭堂,也奏请清政府,主张及早举办漠河金厂。恭堂指出:“黑龙江漠河山地方,上年曾有中俄匪徒过江偷挖金矿,自应及时开采,以杜外人觊觎。……吉林候补知府李金镛熟习矿务,请饬派往会办”。清政府接受了这个建议。指令北洋大臣李鸿章“选派熟悉矿务干员,迅往黑龙江随同恭堂认真勘办。如津沪殷实各商有情愿承办之人,并饬令同往,俾可图成”。一八八七年,由李鸿章和恭堂开始筹划开采,并调用吉林候补知府李金镛主持办理。
李金镛,号秋亭,江苏省无锡人,商人出身。他为官清正廉洁,体恤百姓,兢兢业业。他所到之处,百姓称之为“李青天”、“李知府”,甚至把他当作神,奉为“社公”。清政府认为李金镛“血性忠勇,不避艰险”,以前“办珲春垦务,兼理中俄交涉事件,先后将及十年,边情最为熟悉”,在划河定界的谈判中,“力持正议,动合机宜”,争回不少国土,于是被任命漠河金矿局督办。李金镛受命之后,于一八八七年四月从吉林来到黑龙江城,与恭堂商量筹矿的具体事宜。他们共同感到,漠河面对黑龙江,背靠兴安岭,开矿的首要工程是开辟水陆交通,以便保证运输。为了掌握开矿的第一手材料,李金镛在与恭堂会面之后,取道墨尔根城,沿着鄂伦春人狩猎的羊肠小道,到了漠河,亲自调查访问达五个月左右。九月间,从漠河出发,沿黑龙江水路,回到黑龙江城。李金镛历尽艰辛,风餐露宿,认真访查,对漠河金矿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向恭堂汇报道:“漠河一区,界连俄人边境,号称金穴,狡焉思启,防不胜防。开矿之举,实关边要利害,与内地矿务专言利者不同。……漠河地处荒僻,人迹罕通,最近之市为黑龙江城,物价昂贵,较之南中已加十倍或者二十倍。漠河更远至二千里,地邻北极,严冬则雪高盈丈,马死人僵;夏秋多虫,塞耳盈鼻。起居服食,无一不难,无一不苦。……黑龙江虽有俄国轮船逆流而上,非十余日不达。呼兰为裕米之处,无轮可乘。中国小舟逆水不能上驶,必车运至黑龙江省,而俄轮居奇特甚。矿局所用机器重物,除上海运至营口不计外,而自营口运至漠河,水陆并驰,已五千里。若自备轮舟,购之津、沪洋行,而内地无由驰入;谋之吉林机器局,而急切未可图成。至于由陆道以通呼兰粮运,在齐齐哈尔省城北,行介墨尔根、呼伦贝尔之间,别开一路,较诸水路周转,加倍便捷。而穷崖绝壑,密箐深林,率皆终古未开之道,又非月役千人,期以周年,不能成功,而工未免浩大,无此余力,则转运难。漠河金匪虽已驱逐经年,而逃匿俄疆者众。一旦矿夫四集,良莠杂处,易滋事端。非有重兵弹压,以保矿而防边,则可虑良非一端。今奉调在防各兵,将非一人,兵非一地,兼系经制额设旗兵,难以力作苦役,更非金镛所可调遣。客官办事,本难自专,省治既远,又难动辄禀候,则驾驭难。所幸金砂尚旺,其苗显见。旧时金匪六七千人,盘踞至四五年,而俄屯粮食一石价贵至五十两,得金之多可以想见。金镛详致陈迹,以机器未备,仅就河旁随手开挖,甚为浅窄。其沙石之下,皆为坚冰;访之士人,当时金匪徒手开挖,开冰无术,惟以乱石烧红融之。至金沙之下,尚有坚冰如铁者,去之则复见金沙,而水中之金尤旺,似非将河身让出,不易见功。而凡开沙、吸水、融冰、淘金皆非机器不可。至于召集民夫以助机器,无需多人。应用襄理之员,则以求旧为主,参用新知,必须能耐劳苦,于矿务略有研究,不敢询情。其防兵一层,为弗甚巨,暂亦难筹。或就近酌调数营,并归节制,仍支原饷,一俟金厂有效,再议自募。金镛昔年办矿,成败间出,曾未累及友朋。此次既蒙奏调,钦奉特旨,中外共知,南中官商必有闻而助理者。拟且集资二十万,以为延矿师、购机器、置轮船、买粮食、造房屋、修道路之用”。随后,李金镛又到李鸿章处禀报调查情况。商得北洋大臣同意后,到烟台、平度、上海等处筹集商股,购买机器。一八八八年十月,经清政府调遣精兵五百名和部分充军发配的罪犯,由李金镛带领到黑龙江。黑龙江将军恭堂派鄂伦春佐领台吉善带领鄂伦春马兵二十名前引,自墨尔根轻骑简从,穿林越岭,开辟了直达漠河的“黄金之路”。李金镛到达漠河后,首先召见俄方,宣布:一,不许俄人在华办矿。二,不许俄人过江采金。俄方见“镛勇兵多,颇惧其威”,又恐先礼后兵,只好承诺照办。从此,被俄方占据的金矿,完全收复。李金镛接办金矿后,每日操练兵勇,严防俄人再次入侵。如今在老沟的小北沟还有他当年操练军队的操场。另一方面整顿矿务,精心创业。如拟定了漠河金厂章程十六条,内容是:
一、设局宜统筹也。雇矿师、购机器、盖房屋、置车辆、买牲口、设码头、招流民、募勇丁、造轮船、开山路,事多用繁,非筹足资本无从入手。惟近年南北灾荒,势难克期集事。今拟先招商股二十万两,惟恐一时难齐。仰蒙北洋大臣李保借商人银十万两,又蒙黑龙江将军恭堂筹拨库银三万两,此两款应俟招股齐时,先行缴还。
一、股本宜招集也。南中近年市面萧条,其殷实之家固尚不少,或因他处之矿得手无多,不免裹足。不知漠河金砂已为俄人确著明效,然恐群情多疑,故先借款创举,以期共信。凡官绅富商同:抱公忠,必有乐助其成者,应仍招股集资办理。现议筹本二十万两,分作二千股,每股收天津行平化定银一百两。如交上海规元,每股收一百零六两。填发股票一张,息折一扣,认票不认人。一股至百股均可附搭。拟于上海、天津、吉林等处遴派妥友,设立分局招徕,俟股满即行截数。长年官利七厘,均于次年端节凭折支付,届期先应汇银至各分局就近支付,以免辗转远寄。即将来得金,亦运往各分局销售。
一、开办宜定地也。勘得漠河在瑷珲之西,江道一千五百余里,是处起旱七十里,即达金厂,地名元宝山,两边带坡,高山中间有溪河一道,宽一丈至丈三四尺不等。昔年俄人即在此溪两边盗挖,五六年已挖长十四五里,惟溪身正脉尚未挖及。西至奇乾、阿勒罕等河均二百余里,东至阿木尔河下游口三百余里。据俄人云,此道金脉自额尔古纳河西山发源,经奇乾、阿勒罕直至阿木尔河下游,计长五百余里。奇乾河与阿勒罕、阿木尔河均有挖迹可指,俄人所称脉长五百余里,或非无因。须俟美国矿师前往试钻扦探,方知确凿。兹拟就昔日俄人盗挖之处先行开办,俟办有成效,其奇乾、阿勒罕等处可次第办理。卑府前此赴漠河所得金样,即在溪边之残沙内淘出,经美国化学师乐百时化炼,计一千分中得净金八百七十一分,银七十五分,铅、硫磺、铁五十四分,据该化学师称,此金可与美国旧金山之金并埒云。
一、矿师宜妥延也。既用机器,即不能无矿师。说者以为雇用工头较矿师为廉,然工头仅熟机器,不识金脉,非老与矿学者未易推测。况漠河金厂尚有数处,拟一面开办,一面即四出相度,而工头仍须雇用。惟向来泰西矿师声价自高,居处饮食性喜侈靡,本公司事事核实,兼之僻在荒漠,须耐艰苦,宜择用西国矿师之肯耐劳耐烦者,自总办以下只能与厂中司事同其隆杀,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虽矿师所用之通事人等,亦不能任其回护。如热河矿师之哲尔者,平度矿师之阿鲁士威,皆有本领,延订合同内声明到厂后如无明效,不拘年限,即行辞换。
一、事权宜归一也。窃以开创之事难,边疆之事更难,边疆而兼开创之事难而又难。漠河金厂去齐齐哈尔省城陆路几二千里,内多人迹未到之处,凡有公文要件须派人专送,或附俄轮送至瑷珲,驿站转递,往返极速亦须三四十日。凡遇风雪雨雹,更难定期。该处与俄界一江之隔。俄人久在漠河窃挖,今一旦收回,俄人耽耽逐逐之心,尤所莫测。此后交涉事件,势必常有。远道禀商,诚恐缓不济急。可否迂有小事。即由卑府相机酌量妥办。其重大事件,仍禀商北洋大臣、黑龙江将军核夺。
一、轮船宜自备也。黑龙江本隶中国版图,今则为俄人独行之江,由于我无船也。所设驻防仅东有瑷珲一处,其西至额尔古纳河一千七百里,如入无人之境,虽新设卡伦二十处,兵力极单,山深路遥,消息难通。瑷珲至漠河水路一千五百里,冬时尤可踏冰行车,夏则我无一舟可济。因之兵粮往来,不得不借坐俄轮,种种受其狭制。然此尤患之轻者。其大害则在漠河金厂久为俄人窃挖觊觎,此次卑府奉差前赴黑龙江左分界,俄员谆谆以税租金厂为托。今我一旦开采,彼不必违好兴戒,只须轮不我借,即粮无可运,金厂中人便有束手待毙之虑。反复筹议,必须自备轮船,庶几有恃无恐,且于边防信息亦可炙捷。惟黑龙江口久为人有,如轮船由他省置造,若无海口可入,只得商请吉林机器局代造小轮船二只,一上一下,专以拖带驳船为主。造成后,可由松花江转入黑龙江直达漠河。查松花江上抵黑龙江之水道,浅处不过四五尺,小轮吃水当以四尺为度,可期往来适用。并拟制造十二桨之小长龙船四只,以济轮船之不及,且可往来梭巡江面。再黑龙江二千里之内尚未探得产煤之处,俄国轮船往来俱用木柴代煤,故江左沿江每距三五十里即有一村,村民砍木存储,供卖俄轮之用。江右绝无居民,我轮往来用柴不便,拟禀请黑龙江将军恭,将原设之卡伦一律整顿,就饬各卡兵一体砍储木柴使用,立定章程,给予价值。卡兵储木不得缺误,轮船给价不得短少。行船半年核计每卡可得市钱数百千。该兵有此分外出息,当以卡伦为优差,不但不视为畏途,抑且予从其事矣。
一、机器宜购置也。产金之处,地气严寒,夏秋之间,积雪始化,掘地四五尺,坚冰如铁,金生于沙,沙凝于冰,须先融冰而后得沙,淘沙而后见金,工作非易。若全赖民夫,则弗力多而见功难,佐以机器,则吸水淘金,事半功倍。且人夫少用,则良莠易辨,不使无业莠民而成党,其利一。人夫少用,则稽查易周,不致有藏匿影射偷漏等弊,其利二。人夫少用,则工价可省,且该处无煤而有树,或用木柴,或烧木炭,皆极便易。惟此项机器必须购自外洋。幸漠河之沙金与矿金不同,所用机器无多,仅需吸水、淘金、钻地等件,每付价值亦不甚巨。但定购之时,宜加详考求,须其至精至坚,可适久用者,以免停工待修,虚糜贻误。
一、用人宜慎选也。开办一事,尤在襄助得人。惟黑龙江为边远苦寒之地,漠河更远更寒,内地有用之才,孰肯谋食于负罪谪戍之乡,而巨细诸务,非赖群策群力,不克相与有成。今欲任用得人.非礼薪优奖,不足养其家而得其力。所有监工、稽查、办粮、押运、文案、收支等事宜,均关重要,俟三年有成,实效昭彰,拟请择其尤为出力者,照异常劳绩,详请从优保奖,以资观威。漠河一带千余里无人烟,艰险劳苦胜于内地十倍,且开办金厂,既藉以防边,又可抽助军饷,二者均关军国大事,非破格奖励,实不足昭激劝也。
一、流民宜招回也。查工作之役,应招土著之民。漠河金厂,地属遐荒,民无土著。前有流入俄境之华民,即昔日俄人盗挖时招集之华民也(当时俄人从海参崴、恰克图等处雇觅山东、直隶之民),若辈开矿尚称熟手。自官兵驱逐后,绝其归途,俄人仍收作佣工。蚩蚩之众,谁不思归?不得已而易服从人,以图生命,凌辱威赫,困苦备尝。今拟招回此项流民,仍为我用,并优给工食,勤加约束,赏罚严明。在若辈久思仍回父母之邦,今一旦遂其所欲,其悦服可知。倘流民不敷遣用,所有瑷珲等处八旗苦寒之人愿充斯工者,亦一体招入。
一、陆路宜开通也。查齐齐哈尔省地至瑷珲计程八百五十里,自瑷珲附俄轮至漠河,有江道千五百里,水陆兼程共二千三百五十里。若省城径至漠河,由墨尔根取道入出,本有陆路可通,因山深林密,向为人迹所不到。卑府亲率员弁,冒险直入,探明捷径。漠河去墨尔根一千五百里,墨尔根距省四百五十里,共一千九百五十里。复又另探一路,由齐齐哈尔径达漠河,旱路仅止一千四五百里,照向来水陆兼程,可近八九百里,是开通运道为急务也。惟雇募夫役,经费较巨,拟请派兵一二千人,除底饷外,量予犒赏。开路宽以一丈为率,分哨定段,限日兴挑。其监察一切及设渡造桥,因地制宜,另议细目。斯役约一年可竣,工竣即可安电线、置卡房,次第举行。且道路既通,即以此项兵厂分布要隘,人烟渐集,边庭日益强固,亦足消强敌觊觎之心。即不开矿,亦是边防要图。
一、保护宜募勇也。查开办后招集流民,动以千计,日夕相聚,加以强邻逼处,在在堪虞。存厂之款既必不少,挖出之金尤关重要。漠河口现有五百兵,以之驻防尚虑不足,势难调遣入厂,必须另募一营,即在金厂内自行筹给口分,由总办为统领,用西法西械,勤加训练,遮内可资弹压,外可以与防兵联为一气,声势既壮,矿务边务两有裨益。
一、司帐宜公举也。钱财出入,为金厂之根本。况属公司,尤宜公办。主厂者不当兼理钱财,致涉嫌疑。今拟将收支事务,由股本最大者公举保荐平素诚实有望之人,然后订延。将来如有亏空舞弊等情,一经查出,惟原荐主理直认赔(即在股本内扣还)。凡经理银钱,非任劳任怨者不能称职。倘有人商借挪移,自当破除情面,一概回绝。即如总办员司等,除每月初二日给领薪水外,亦不得透支分文,以重公款。
一、股友宜助理也。凡入股之友,皆与厂中有维系之势,议定万金之股,或自驻厂,或派人驻厂,以便监察金银出入。如厂中有合宜职司,自当量才派事,开支薪水。如不谙公务,或无职司可派,仅能供给伙食,不送薪水,只可在察帐房侵亏浮员等弊,他处公事不得与闻。即司帐之人,于银钱有出入不当处,亦宜通知总办核夺。至于未满百股之友,亦有三四千金搭入者,准其二三入凑足百股,公派一人到厂监视,以凭共信。其余零星股友均不得援以为例。
一、局用宜节省也。所用各员司人等,按其责任之轻重,才能之大小,酌定薪水之多寡,既不失之于刻,亦不失之于宽。即因边地苦寒,非重禄不足以劝士,然少用一人则弗自省矣。至局中饭食油烛芯红笔墨纸张杂用一切等项,必须实用实销,不得浮开浪费,致使公本虚糜。如各员司因公他往,无论远近车马等费,由局动支.至因一已私事出外,由本人自备,事事皆归实济。凡收支各帐,周年汇齐刊刻清册,分送各股友阅核,以凭征信,并呈报北洋大臣、黑龙江将军查复。
一、盈亏宜预计也。开办一年后,出金果旺,获利果多,是公司与股友幸事。如无盈余,亦未折耗,在股者一时不准提本,只准招人接替,更易姓名,调换股票息折。万一股本有亏折之处,由总办禀知北洋大臣、黑龙江将军,并函商股份最大者定夺办理,不参私意,当取公评以为行止。
一、余利宜分派也。金厂开办后,每日所得金沙由监工稽查,同送至收金所,经主厂者眼同兑收,登册盖戮,聚总熔炼成条,运售津沪各处,按月一小结,周年一总结,共得金沙合银若干两,除将借款陆续提还,并将官利及员司矿师薪水局弗夫役护勇工食一切开支外,若有盈条,作为二十成均分。内交黑龙江将军衙门六成,报充军饷;商股十成;本厂员友司事花红四成;在厂之人自总办及员司夫役等皆得均治酌赏,计人计功,不得使有一人向隅。
李金镛也比较注意安排改善工人的生活条件和劳动条件。为矿工盖了不少的宿舍,少缴“官金”,多采多奖,还规定工人发财后可以回乡探亲。这些措施的实施,鼓励和调动了采金工人的积极性,再加上黄金储藏量丰富,有时有的矿工每日可采沙金一二斤,因此采金量不断增加,光绪十五年(一八八九年)清朝宫廷从这里获金三万两,光绪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年)获金五万多两,大量的黄金源源不断地流向清廷。传说,一次慈禧太后收到从老沟进贡来的一普特黄金,“龙颜大悦”,她说:“老沟的金子真不少哇,到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哟!”于是就把老沟封为“胭脂沟”,意思是老沟是供她买脂粉钱的来源之地。这就是老沟又名“胭脂沟”的来历。
随着“胭脂沟”神话般的传说,加上一些在老沟沙金“发财”回乡的人们的口头宣传,一些挣扎在饥寒交迫线上的劳苦群众,怀着到神话世界哈腰就可以拣到金子的理想,从山东、河北、内蒙古、东北各地历经千辛万苦奔向漠河金厂。漠河的矿工人数一时激增到万余人。形成了一股“淘金热”。淘金工人的迅速增加,使金矿规模不断扩大,设置了漠河矿务总局。当时漠河矿务总局所辖的金厂有:漠河、观音山、奇乾河、呼玛尔河等,统称漠河金厂。漠河金矿总局的设置,开创了中国官办金厂的先例,在中国官办黄金开采事业上占着第一的位置,意义无疑是十分重大的。
为了开发边疆,保卫边疆,身体强健的李金镛,积劳成疾。在病中,他仍批阅文件,筹划各事,详尽如常。一八九○年,李金镛病死在漠河。清政府为表彰他的功绩,追认为内阁学士,国史馆立传,在无锡和漠河立祠。
漠河金厂好景不长。一九○○年庚子俄乱,沙俄军队占领了漠河,清朝守兵、商人、矿工纷纷逃散,金矿又遭到俄国军队的抢掠,受到极大破坏。一九○六年,俄国撤兵以后,矿工、商人又返回漠河,金矿又由北洋矿务总局收回直接经营。不久,又有商人等请示开办金厂,这时候,漠河金矿大部分由官办,少数由官监商办。但是,旧的有效制度全行废弃,主管人员又经营不善,一年之间就损失三十余万两白银的费用,金矿日趋衰落,后来东北改成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巡抚周树模企图重新振兴漠河金矿,于东三省增设民官案内奏请于漠河设立厅站,以便就近办理金厂事宜。但因清政府于一九一一年被辛亥革命推翻,于是这一议案,随着清朝的灭亡也就“寿终正寝”了,漠河的黄金时代也就成为历史陈迹了。但是,首先创办漠河金矿总局的李金镛的名字却为漠河增添了不少光辉。李金镛于光绪十六年死于漠河,人们为了纪念他,在老沟二道盘查给他建置了一个“李知府祠堂”,内设李的牌位,按时享祭。来往行人经常进香施礼,以表崇敬。李金镛死后,由袁行南代理,以后,又派希述之、胜寿卿、多荣封、明风石诸人赴漠河金厂任事。
四、呼玛尔金矿的开设
呼玛地方的金矿是俄国人发现的,开设了一个裕利金厂,所在矿区的瓦西力沟,就是以发现金矿的俄国人瓦西力命名的。金矿发现后,中俄矿工聚集,逐渐发展。俄商办和记公司,非法获得采掘权及物资专利权。光绪三十四年(一九○八年)黑龙江省巡抚才收回,改为官营。呼玛尔金矿总局设在娘娘沟,负责处理金矿一切事务。至宣统元年发现兴隆沟、兴江沟,又将总局移到兴隆沟。在北习力沟、北习力支沟、瓦习力沟、兴江沟、得胜沟、金胜沟、吉龙沟、吉龙支沟、西乌勒沟、博西里沟、二道盘查、三道盘查等地设置分局。又选都渥喜喜、宣纳两沟间设一分局,名叫都纳分局,同时设分驻所于都渥喜喜沟。在绣克达、得益两沟之近接北习力支沟之地设置货柜。总计一局、十三个分局、一个分驻所、一个货柜。宣统三年,李学
漠河金矿的衰落,带来了呼玛金矿的繁荣。至今六十余年,大有百代不衰之势。呼玛县金矿的开发为边疆地区的经济繁荣做出了辉煌的贡献,人们永远不会忘怀呼玛这段“金色的历史”。
五、附录:李金镛的轶事二则
相传李金镛是一个正直、豪爽,具有强烈民族气节的人物,当时很受人们的崇敬。这主要是由于李金镛对内比较能够同情劳动人民的疾苦,对外敢于和沙俄针锋相对,维护了民族尊严的缘故。对李金镛的一些闲闻轶事,有些已经涂上了神话的色彩。
李金镛初到任时,一次宴请沙俄边防官员。故意把已判处死刑待决的囚徒装扮成侍者,穿着清官员的服装。当双方官员推杯换盏畅饮开怀之时,借故说这侍者侍候不周,把他推出斩首。俄国边防官员甚为惊疑,便问:“被杀者,官居几品”?李答:“七品官”。俄官听说是七品官心生惧意。暗赞:七品说杀就杀。不禁对李金镛望而生畏,故给李起了一个绰号谓“一只虎”(‘一只虎’取和李知府谐音之意)。
另传,有一个金厂在“按碃”(33)时,发现个“金碾盘”。按碃人大喜,想努力把它挖出来。谁知人们越往下挖,金碾盘越往下沉,越挖越深,而“金碾盘”也越沉越深。在李金镛闻讯赶来看时,金碾盘已下陷到只剩下一道金光闪闪的光圈了。李当即问金碾盘说:“你为什么总往下沉”?不料,金碾盘却回答道:“我是镇沟的,你们把我挖出来由谁镇沟”?李金镛厉声喝道:“皇帝封的是我,我就是镇沟的,有我用你镇什么沟”!于是“金碾盘”不吱声了。被挖掘出来运走了。
这两则轶事,正好从两个方面印证李金镛抗俄办矿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