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王震率师开发北大荒的历史流程及其谋略

作者:(穗平)
一、将军的决心和部署
1953年，我抗美援朝参战部队陆续回国，等待着转业安置。铁道兵五师从朝鲜战场撤回
较早，驻扎在黑龙江省伊春地区的汤原。指战员们边修建森林铁路，边修造营房，准备迎接
大部队归来。
1954年6月，正是北大荒初夏时节。漫山遍岭的野花，把山区装扮得格外妖娆。五师营房
附近一片片蔬菜长势喜人。这是官兵们来到这里后新开荒种植的。此时，铁道兵司令员王震
带领随行人员正走在这里。他是前来视察和看望干部战士的。王震走得满头大汗，摘下帽子
扇着，掩饰不住满脸喜色。他看着脚下的茄子、辣椒、黄瓜、白菜……长得齐刷刷，绿油油
，鲜翠欲滴，情不自禁地蹲下来，抓起一把黑土，兴奋地说：“这土真肥呀。一使劲能攥出
油来!”，随行秘书处处长王桂林也十分激动，赶紧插嘴说道：“这可比南泥湾强多了!”王
桂林的一句话，勾起王震将军许多回忆。当年，在战争最艰苦的岁月，部队需要粮食，党中
央和毛主席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当时任一二○师三五九旅旅长的王震，身先士卒，带
领全旅指战员进军南泥湾，挥起镐头，硬是一镐一镐地把这片贫瘠的黄土烂泥，改造成千顷
良田，为部队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蔬菜，受到了毛主席的嘉奖。从此，一曲歌颂三五九旅垦
荒事迹的《花篮的花儿香》唱遍全中国。
在南泥湾大生产时期，王桂林作为红小鬼一直跟随王震将军左右。此刻，他心里非常明
白：王震将军对黑土地的激动之情，绝非仅仅来自于“黑土地”与“黄土地”相比的强烈反
差上。更主要的是因为王震将军心中有一个宏伟的蓝图。这些天来，王震一直寝食不安，他
正在运筹着一项远大的计划：屯兵北大荒，发展军垦农场。
将军的这个蓝图，也许几年前就开始在他心中描画了。1950年，他“在新疆省财政经济
委员会上作的报告”中讲道：“我们已经取得了全国胜利，基本上结束了战争，因此就必须
以勇敢而勤劳的精神，来医治战争创伤，恢复生产，发展生产，积极为祖国的繁荣与改善人
民的生活而参加劳动生产建设工作。”王震将军的这个想法，自然是来自于党中央和毛主席
的战略部署的。1949年12月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不久，毛泽东主席就以中央人民政府、
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发布了“军队参加生产建设工作”的指示，指出：“中华人民
共和国的军队，在和平时期，在不妨碍军事任务的条件下，应有计划地参加农业和工业生产
，帮助国家的建设工作。”并在指示中强调说：“人民解放军参加生产，不是临时的，应从
长期建设的观点出发。而其重点，则在于以劳动增加社会和国家的财富。……应订出较长时
期的计划和具体的步骤。”到1952 年2月，毛主席就正式发布了命令，批准中国人民解放军
31 个师转为生产建设师。并拟订以后还将有大批部队官兵裁员。这么多转业官兵往哪里去？
怎么安置？确实成了一个大问题。
当时，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铁道兵司令员的王震，心急如火，深感自己责
任重大，应该为党和国家分忧。就在这时，他听说黑龙江的三江平原有大量荒地尚未开垦，
他想：如果在那里屯兵戍边，办军垦农场，既解决了大批复员转业官兵的就业问题，又为国
家增产了粮食，岂不是一举两得!这次王震风尘仆仆赶来，就是要进行实地考察的。他向先行
来此驻扎的铁道兵五师副师长余友清说明来意之后，便直接了当地布置了任务：“为了更准
确地掌握情况，现在打算派你去打头阵，组织一支精干的小分队，到三江平原去进行实地踏
查”。
第二天，余友清带领一支小分队便出发了。余友清是来自湖南的一位老红军战士，是王
震手下的一员得力战将。据说当年在绥远剿匪时，有一个土匪头子一枪把他的帽子打了个洞
。时值隆冬季节，天气十分寒冷。同志们都劝他换一顶好帽子。他说，不抓住土匪头子绝不
换帽子。这个枪眼更能激起战士们对土匪的仇恨。后来他率领骑兵部队穷追猛打，终于灭匪
擒酋。可是他的头皮也冻伤了。余友清带领小分队踏查了虎林、密山、宝清、佳木斯一带。
三江平原在世界三大黑土带之一的北大荒的东北角。这里荆莽丛生，沼泽遍地。他们穿山越
岭，艰苦跋涉，初步摸清这一带大约有数千万亩可垦荒原。直到10月中旬他们才踏查归来，
这时的北国已是银装素裹了。王震听罢余友清的汇报之后，异常激动地说：“好啊，有这么
大的荒原，我们可就有用武之地了。”
当时，黑龙江省区已办起了许多农场。其中有东北荣军工作委员会、解放团和东北行政
委员会等办起的一批农场。为了取得经验，王震又亲自带领随行人员到哈尔滨、九三地区去
学习取经。沿途，王震对各农场的情况汇报听得非常认真，并详细地做了记录，还收集了许
多资料。
这些天来，王震几乎是废寝忘食，对这些资料认真分析研究。他随身携带着一张密、虎
、宝、饶地区的军事地图。他常常独对地图沉思：虎林多虎，密山山密，大地沉睡，野渡无
人……祖国的大荒原啊，无限的财富，用不了多久，这里就将是社会主义的大粮仓了。将军
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他把大家找来，神态庄严而自信，宛若当年在战场上指挥着一场重大
的战役，手中的红蓝铅笔微微有些颤抖，沿着曲曲弯弯的国境线，从密山、虎林、同江、萝
北……一条红线一直伸向黑河、爱辉。他说：“这地方历来就叫北大荒，是块肥肉，沙俄帝
国主义抢去了一大块，日本帝国主义垂涎欲滴……”
王震将军说的没有错，只是把时间向后推移了。北大荒的垦殖，可以上溯到辽金，乃至
秦汉时期。但有组织的开垦，则是清王朝建立以后。康熙六年(1667年)，清王朝实行移民奖
励政策：“招徕流民，开垦荒田……永准为业”。咸丰八年(1858年)，由于帝俄入侵，迫使
清政府对老祖宗发祥的“龙兴之地”，全面开禁，并在齐齐哈尔设立了垦务总局，总管全省
垦务。到民国期间，有军阀、巨户、财团相互勾结，实行雇工开垦，并成立“五大火犁”公
司。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入侵东北，并组织“开拓团”，成立“拓殖公司
”，计划20 年内向我东北移民百万户五百万人。由于不可克服的矛盾，历代统治者、侵略者
对北大荒的觊觎和掠夺，均以最后的失败而告终。
对北大荒的这段开发史，王震将军了如指掌，但是他没有说得那么详细。最后，他的声
调猛然提高了，显然有点激动，他说：“帝国主义反动派办不到的事，我们一定能办到，共
产党人就是有这种精神!我们要用自己的劳动和汗水，甚至鲜血和生命，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建
起一个国营农场群，建成粮食基地。”
10月14日，余友清遵照王震的命令，同政委阎斌一起，带领铁道兵八五○部队800余人，
从伊春出发，进驻虎林，建立了铁道兵农垦局的第一个农场——八五○农场。1955年元旦，
八五○农场召开了成立大会，场部设在虎林西岗。会上，王震在讲话中庄严指出：建立八五
○农场，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仗，这一仗必须打好。这是我们的“老母鸡”，以后还要鸡生蛋
，蛋生鸡，农场越办越多。这也就是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决心和部署。听口气，关于开发北
大荒的问题，他已经胸有成竹了。
农场虽然宣布成立了。但是一切都一无所有。当时这一带到处都是日寇遗留下的废墟瓦
砾。农场机关办公室、职工住宅等等，都要靠白手起家来创建。为了解决这些困难，王震电
示农场，要千方百计解决建材问题。元旦刚过，场长余友清就请来一位当地的老猎人做向导
，带领6名战士冒着风雪严寒，闯入深山老林寻找木材。他们风餐露宿，跋涉一个多月，终于
在马鞍山一带找到了日寇入侵时伐倒的大批困山红松。当时运力不足，要把木材拉下山只能
靠人拉爬犁。那年山雪较小，于是发动全体官兵、职工齐上阵。用被单、毛毯、脸盆等运雪
铺成一条一米半宽90公里长的爬犁道。一冬天运回木材2500立方米。与此同时，农场还土法
上马建起两座小烘炉，自己动手打制工具。没有铁料，余场长就带领人马探查日寇遗留下的
地下工事，冒着危险拉回许多废弃的炮弹，卸掉引信，用炮弹皮打制了大量锄头、镐头、瓦
刀等生产生活用具3000余件，打制盖房用的扒钉、螺钉、螺垫等4万多公斤。
建农场，开垦是头等大事。当时，机械力量严重不足，而且荒地泥泞，人都几乎无法插
足。在这种情况下，场长余友清带头，跟战士们一起人拉犁开荒。先用50人拉一台双轮单铧
犁，工效太低后来改进方法，改装工具，用20人拉一台双轮双铧犁，工效提高3倍。这种方法
受到了王震将军的赞赏。于是，在祖国东北角的千古荒原上，凡是有铁道兵战士涉足的地方
，都有身着军装的战士们排着长队，喊着号子，躬身拉犁开荒的壮观场面。就这样，王震带
领着他的战士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两年，仅在八五○农场，就建起职工住宅44318平方米，开
垦荒地20余万亩，其中人工开荒6.8万亩，占开荒总面积的32%。
二、率师挺进三江平原
早在1955年7月，毛泽东主席在《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报告中指出：“同农民的农业
合作化运动的发展同时，我国已经有了少数社会主义的国营农场。……国营农业在第二第三
两个五年计划时期内将有大规模的发展。”随后在中央制定的《农业发展纲要(草案)》中提
出：到1967年，国营农场耕地面积要达到一亿亩。为了繁荣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壮大社会主
义农业，实现农业发展纲要的指标，1956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成立农垦部，并任命
王震为第一任部长。自此，王震将军的一生，便真正和农垦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此时的王
震将军已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国防委员会委员、铁道兵司令员。眼下又给他加上
了农垦的担子，足见党中央对农垦事业的重视和对王震同志的信任了。自此，新中国的农垦
事业真正地走上了健康发展的轨道。
为了实施他的“母鸡计划”，八五○农场成立之后，王震马上回到了北京，组织一班人
，就开发北大荒问题开始起草文件。1955年8月14日，经他亲手多次修改的一份《关于开发北
大荒问题》的报告，提交到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报告中详细地说明了他的调查情况之后，说
：“因此我建议铁道兵在黑龙江省的密山、虎林、饶河三个县境内，举办一个综合性的半机
械化的农牧业企业。”报告中，他还强调：“开垦这片荒地的主要工程是排水工程和必要的
灌溉工程。根据水利部的初步估算，有3000万到4000万的土方。如果能将铁道兵1955年到19
57年收入的工程费1亿元用于投资，则到1960年就可使1000万亩耕地投入生产，那时就可以年
产粮食30亿斤。”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对此十分重视，毛主席在王震的信上批示：“刘、朱、
周、陈、小平、阅退彭”。刘少奇和邓小平同志都在报告上作了圈阅。彭德怀元帅立即在报
告上批示：“王震同志提议可以先小搞试验，取得经验后逐步再扩大一些。”
为了适应开发北大荒的需要，王震亲自深入铁道兵部队做动员，组织大规模的开发大军
。到1956年上半年，他已先后动员组织了二、三、五、六、九、十一师和一个军官预备队的
官兵共1.7万多人，陆续开赴北大荒，建立了一批国营农场。同年6月，铁道兵农垦局成立，
局址在密山。这是第一个中央直属垦区。王震以农垦部长和铁道兵司令员的身份，参加了农
垦局成立大会。会上，王震作了重要讲话，并即席赠给干部战士一副对联：“密虎宝饶千里
沃野变良田，完达山下英雄建国立家园”，横联：“艰苦奋斗”。这就是他的“母鸡计划”
，即以铁道兵番号命名的“八”字头的农场：八五○、八五一、八五二……直至八五一一农
场。其中有二师师长李桂莲，副师长匡汉球、苟载坤，三师代师长黄振荣，四师副师长李瑶
含，五师副师长余友清等，还有一大批团营连级干部。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王震在北大荒点燃
的一颗火种。
1958年1月24日，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发出《动员十万转业官兵参加生产建设》的指示。
3月20日，党中央在成都召开了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各大局的书记和中央政治
局的同志。会上将要通过《关于发展军垦农场的意见》。这个“意见”与前不久发出的那个
“十万官兵参加生产”的指示是一脉相承的。都跟北大荒的黑土地和已经涉足黑土地的王震
将军息息相关。出席会议的同志们，随着毛泽东主席的手势，几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震将
军的脸上。此时，这位曾被毛主席亲昵地称为“王胡子”的将军，一脸的庄严与神圣，他深
知这些目光的期望与份量。开发北大荒，谈何容易!它的开发，不仅远胜于长江三角洲的规模
和难度，就是与俄国的西伯利亚、美国西部的开发相比，也毫不逊色。但是，此时的王震对
这些困难有着充分的了解和认识，他已经胸有成竹，信心百倍了。他顿了顿嗓子，向会议报
告着他在北大荒“小搞试验”的三年战果：到1957年底，铁道兵农垦局共创建12个农场，拥
有6.7万人，其中职工2.3万人，耕地面积260万亩，拖拉机960混合台，累计生产粮食6275万
公斤，并营造了大批马架子和简易房屋。王震还引用了刚刚拿在手中的这份《意见》中的话
说：“军垦既可解决军队复员就业问题，又可促进农业的发展，在有些地区还可以增强国防
和巩固社会治安。因此，在有大量可垦荒地、当地缺乏劳动力、又有复员部队可调的条件下
，应该实行军垦。”说到这里，他以诚恳的目光——注视着在座的中央领导：陈老总、贺老
总、朱老总、周恩来、刘少奇，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毛泽东主席的脸上，坚定地说：“我是农
垦部长，这个事就交给我来干吧!”他所表达的，也正是党中央的部署和决心。于是在新中国
的垦荒史上，拉开了十万转业官兵进军北大荒的序幕。
准确地说，这个序幕拉开的时间至少要往前推两个月，也就是1958年1月24日，中央军委
发出“十万官兵参加生产”的指示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各军兵种，包括机关、部队、军事院
校的复员转业官兵就开始行动了。层层发动，级级动员，写申请，表决心。到成都会议通过
这历史性的决议时，转业官兵们已经即将离开部队启程了。
3月23日，成都会议结束刚刚三天，《人民日报》以十分显著的版面和篇幅刊登了当代著
名历史学家、伟大诗人郭沫若的诗篇：《向地球开战》。作者在题记中说：“中国人民解放
军的战士，有不少同志将赴全国各地参加国营农牧场的生产工作，作此诗以壮行色。”诗中
写道：“现在你们有不少同志解甲归田，不，你们是转换阵地，向地球开战……你们才真不
愧是不断的革命家!”这些感人至深的诗句，不只是表达了诗人的美好祝愿和赞赏，更揭示了
十万大军开赴北大荒的真正含义。
据说，这首诗是郭沫若同志受王震将军之托才写的。一天，王震兴致勃勃地向诗人介绍
了中央军委关于动员十万转业官兵参加生产建设的指示精神和组织安置等方面的情况，并请
诗人献上一篇大作，以壮军威。郭沫若同志慨然应允，并很快完成了诗稿。发表的前一天，
他专程找到王震，为他朗诵一遍，得到了王震将军的夸赞。待诗歌发表时，转业官兵们大部
分已经目标确定，整装待发了。原河南信阳步兵学校少尉军官徐先国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些天来，校园里热闹非常，写申请的，表决心的，找领导磨的……这些有志青年都想
到最艰苦的地方有一番作为。此时徐先国和全校480名战友、学员一起已被批准开赴北大荒了
。他看到郭沫若的诗，心情非常激动，连夜写一首短诗《永不放下枪》，并把它抄成大字报
贴到楼里，以为自己和战友们鼓劲。诗中写道：“感谢郭老称赞／我们去向地球开战／……
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重上战场／……儿女离队要北上／响应号令远征北大荒。／用拿
枪的手把起锄头，强迫土地交出食粮。”5月7日《人民日报》全文刊登了这首诗。5月26日《
人民日报》又发表了王震将军《千万人的心声——给徐先国同志的一封信》和著名诗人郭小
川《关于“永不放下枪”》的评介文章。这时的徐先国正在黑龙江畔的一个农场同战友们一
起向地球开战呢。王震在给作者的信中写道：“读了你的诗《永不放下枪》，我深深感动了
。你唱出了我的心声。我相信，我们成千上万的同志都会同你合唱。”郭小川写道：“5月7
日的晚上，我到一位将军家里去作客。一见面，将军就告诉我：‘今天《人民日报》上登了
一首好诗。我拿过报纸看了两遍，觉得确实不错……，这几句诗真的把将军感动了。不但有
过亲身体验的老战士动心，就连我这没有负过伤的战士，感情上也很激奋。”这天，王震将
军同郭小川围绕这首诗整整谈了一个晚上，他们认为，这首诗是北大荒战士们的心声，应该
谱成歌曲大家唱。不久，这首短诗便被作为大型纪录片《英雄战胜北大荒》的主题歌歌词出
现在银幕上，总政文工团和空政文工团代表总参、总政来北大荒慰问时，又分别由著名音乐
家、作曲家，把这首诗谱成歌曲搬上舞台，在战士中教唱，共有10余种版本在这块黑土地上
流传。当然，大家十分清楚，这里面包含着王震将军的许许多多的心血。
成都会议之后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即1958年3月至5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各军兵种七个
预备师、两个预备医院和志愿军后勤部所属的两个兽医院，以及部分家属号称10万大军，成
建制地从祖国四面八方，向北大荒挺进。其中大部分被分配到铁道兵农垦局和新成立的合江
农垦局。少部分被分配到省属国营农场系统。这些复转官兵文化程度高，政治素质好。他们
当中有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有身经百战的师团首长，有英雄的上甘岭部队，有战斗英雄
，有先进模范。排以上干部6万人，营以上军官1200人。共产党员3万人，共青团员2万余人。
这个期间，祖国首都北京以及其他一些大城市也都掀起了支援北大荒建设的热潮，他们
的口号是：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党最需要的地方去，开发边疆、建设边疆，誓把北大荒变
成北大仓。毛泽东主席非常支持青年们的革命热情和北大荒的开发和建设。他亲自决定把中
央警卫团文工队裁员三分之二交给王震，下放到北大荒去参加边疆的劳动建设。这些姑娘们
离开中南海后，毛主席一直关心着她们的成长和进步，亲自给她们写信，并通过她们问候北
大荒的同志们。
1958年4月12日，是北大荒开发史上一个十分辉煌的日子。这一天，密山车站人山人海，
车厢里、站台上、屋檐下……到处都挤满了刚刚摘下领章帽徽的大兵。他们是成都会议的实
践者，遵从统一的号令，随着列车的汽笛声，纷纷涌向这座位于祖国东北边陲的小城——密
山。一时间，这里成了军人的世界，成了全国注目的焦点。尽管这些大兵们全副武装，身着
棉衣，头戴棉帽，怀着满腔热情，但他们还是难以抵御北国4月的寒风。一个个缩脖搓手，三
五成堆地挤到一起，互相取暖。然而，此时的王震却是另一番神态。他高高的个子，一身戎
装，神采奕奕，上将军衔的星花在双肩上熠熠闪光，一副高级指挥官的威严。成都会议结束
后，他早早地来到了北大荒，准备迎接大批复转官兵的到来。尽管他脚踏实地，昼夜不停地
做了许多工作，但是由于许多客观条件的限制，一个小小的密山县城，一下涌进10万大军，
确实给接待工作带来许多困难。王震深明此理，但他仍然充满信心，他相信素有光荣传统的
解放军战士是不会被困难吓倒的。王震早早地就来到了密山车站。欢迎转业官兵大会，今天
就在这里召开。会场布置得简单而又庄严。会场两边悬挂着两条巨大的红色条幅，上面书写
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英雄奔赴北大荒，好汉建设黑龙江。”这副对联
是王震为迎接转业官兵而特意题写的。他快步走上站台，只见站前广场上转业官兵黑压压一
片。随着将军的一声号令，官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个个精神振奋，聆听着将军的指示。王
震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同志们，我首先代表人民解放军总部，代表农垦职工向同志们
表示慰问和热烈的欢迎!……开垦北大荒是千千万万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一件，是一件艰苦的
工作，党和国家交给我们艰苦的工作，这是我们的光荣。……谈到困难，目前就有一个具体
问题需要解决。来到密山的转业军人很多，汽车运不过来，有的同志建议：不坐汽车，走路
，走上三天四天就到了自己的农场，早走早到，早到早生产。我看这个建议很好，有革命干
劲，不知道大家同意不同意？(齐声回答：同意!)那好，明天早晨就出发……”
北大荒的4月，春寒料峭，冷风嗖嗖，大地上积雪还没有融化。转业官兵们按照王震将军
的指挥，肩扛行李，手提拎兜，成扇形向着三江平原广袤的大地进发。这些官兵们绝大多数
是建国前后参军的尉官，年龄在20岁出头，饱经军队的训练和战争的考验，吃点苦，受点累
，挨点冻，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转业官兵们第二天便迈开双脚出发了。除妇女、儿童、人事档案以及一些沉重
的家什等用车运送外，大部分官兵都是徒步进军荒原的。有的挑着行李，背着背包，有的还
背着孩子……，晚上，天当被，地当床，就地露营，连续走两三天，终于到达了自己的农场
和生产队。东起乌苏里江，北至黑龙江，完达山南北，穆棱河两岸，兴凯湖畔……纵横交错
，密密麻麻，织起一张转业官兵驻扎的网络。这是一次历史性的进军，无论是在共和国的军
事史上，还是在北大荒垦殖史上，从此掀开了新的一页。
三、实行“五边方针”，立稳脚跟
北大荒地处北国高寒地区，素以美丽富饶神奇著称。当年这里荆莽丛生，野兽出没，渺
无人烟。我国当代著名作家聂绀弩在《北大荒歌》中对此作了十分生动的描述：“北大荒，
天苍苍，地茫茫，一片蓑草和苇塘……大烟炮，谁敢当？天低昂，雪飞扬，风颠狂……”这
一派富有传奇色彩的凄凉景象，正是北大荒的真实写照。大批转业官兵一下子涌进这片荒凉
之地，生产和生活中所面临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许多转业官兵经过长途跋涉，到达目的地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啥也没有，只有一片白
雪和满山荒草。有的条件稍好些的，也只是有一些早几年来的铁道兵们临时盖的小马架，或
者是当年猎人、渔民们留下来的小茅棚，既不挡风，也不遮雨。面对现实，转业官兵们明白
了，这是一块崭新的天地，要靠自己白手起家。于是，他们都自动按建制分好连、排、班，
自己动手安家。有的砍木料，有的割草，有的刨坑……仿照铁道兵们的样子，搭起马架子来
。马架子十分简单，就是一种草木结构，形似马鞍状的小茅屋。在那个时代，这种茅屋可是
立了大功。据《北大荒农垦史》记载的不完全统计：1958年春，预备一师1488名转业官兵仅
100天时间就抢盖了1000多间马架子，使萝北荒原上出现了几十座“荒原新村”……3475名转
业官兵挺进八五九农场，苦战20多天抢盖马架子360多间……一时间，黑龙江垦区大地上的马
架子到处崛起，转业官兵们编起了《马架子之歌》的顺口溜：
小马架，不寻常。
不用楞条不用梁，
不分顶盖不分墙，
里面铺着“弹簧床……”
所谓“弹簧床”，就是用割来的树条子搭起的大铺，人一上去，树条子乱颤，像弹簧一
样。尽管这样，马架子房也远远不够，住得很拥挤，把行李打开，每个人只有50厘米宽的位
置，夜间翻身，左右跟着一齐动。更麻烦的是有许多转业官兵携带着家属，他们大多数都安
排在统一的马架子中，一间马架子同时住进十几对甚至几十对年轻夫妻，中间用蚊帐一隔就
是一家，男的挨男的，女的挨女的，挤来挤去闹出许多荒唐笑话。更有甚者，这些马架子常
常搭得不够坚实，竖立在荒山峻岭之中，夜间常有野兽出没，很不安全。到八五八农场的一
位上尉军官因个头大而又睡觉打呼噜，人称“马大炮”，他怕影响别人睡觉，便自己在旁边
搭了一座单人马架子，一天夜里他睡得很死，把双脚伸到了马架之外，一只野狼过来就是一
口，他痛得“噢”地一声把脚缩回，只见鲜血淋淋，白骨森森。待大家惊醒跑来时，野狼早
已无影无踪。
艰苦的居住环境固然使人难以忍受，但闭塞的交通，几乎是一无所有的医疗条件，更是
直接威胁着人们的健康和生命。1958年4月10日，八五三农场五分场的一位女工患阑尾炎，8
名战士轮流抬着担架，穿越漂垡甸送往100公里外就医。中午赶到七里沁河边，刚解冻的河水
深两三米，无桥无船，担架只好抬回，而两名战士脱掉棉衣泅渡过河找药，途中又被3头黑熊
拦住去路，直到第二天中午，两名战士才买到了3支青霉素返回连队，这时战友的病情已经恶
化……这些，王震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然而，眼下他还顾不过来解决这些问题。此时转
业官兵先头部队已挺进荒原腹地，王震仍然在为他们的后续部队的安置工作而调兵遣将。19
58年4月20日，步兵预备一师和预备七师转业官兵已陆续到达汤原县城集结待命。这一天，王
震亲临汤原，召集这两个师团以上转业干部会议，命令他们带领部队开往萝北县去建立新农
场，并从他们当中抽调部分人员组建合江农垦局。王震将军刚宣布完命令，一位团长便站起
来问：“我们留在北大荒，你留不留？”王震将军抬头一看，讲话的原来是他的老战友刘海
。这位1928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当年屡立战功，1943年在南泥湾开荒大生产中，就是王震
将军三五九旅的营长。当时他以身作则，一个人用镐头开荒36亩，带领全营开荒种地5000亩
，荣获劳动模范奖章。……王震笑了笑，风趣地说：“噢，我们是开荒种地的老搭当了，这
回你就去萝北当农场场长，我当合江农垦局局长，咱们俩都争当劳动模范。”就这样，王震
兼任了合江农垦局局长。来这里建场的转业官兵大部分都定点于青年集体农庄一带。早在19
55年，北京、天津、哈尔滨、河北、山东等19个省、16个大中城市2000多名青年，响应共青
团中央“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伟大号召，来到黑龙江农村插队
落户，仅萝北县一带就先后建起了八个青年集体农庄。他们以火样的热情，坚强的意志闯过
了北大荒的蚊虫关、冰雪关、农活关，建起了家园。1956年6月7日，当时任共青团中央书记
的胡耀邦到萝北青年垦区来视察，为队员 们题写了“忍受、学习、团结、斗争”八个大字。
大批转业官兵来到这里，受到了青年集体农庄垦荒队员们的热情的接待，在生活和生产上给
转业官兵们很大的帮助。王震得知此事后，对青年垦荒队员们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在王震将
军的带领下，转业官兵们发扬战争年代的精神，开荒、伐木、修路、盖房、捕鱼、狩猎等一
齐上，很快体现出了农场的发展优势。为了进一步发展壮大农场，1959年王震同志根据中央
指示精神，把八个集体农庄全部并入农场。为了进一步表明他开发北大荒的决心和信心，19
58年秋，王震把他的侄子以及妹妹一家都从湖南老家迁到北大荒来。
王震的妹妹王道庆和丈夫这时都已年近半百，在湖南老家都是很出色的农民，他们有三
个儿子，两个女儿，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一天，他们收到哥哥王震的来信，介绍了北
大荒的开发情况和发展远景，最后坚决要求他们到北大荒来投身于新中国的农垦建设。这样
，妹妹一家很快离开故土搬迁到了八五二农场，夫妇都当一名普通工人。三年自然灾害期间
，王道庆的小女儿病死了，而她本人也由于饥饿和劳累得了肝炎。王震得知妹妹生病的消息
，便陪着母亲来看望。母亲来到八五二农场一看女儿病成这样，而生活又十分艰苦，便想把
女儿办回身边。王震劝母亲道：“正因为这里艰苦，才不能走，咱们一走，转业官兵会不安
心的。毛主席一家为革命牺牲六口人，咱这算得了什么？”母亲很开明，听儿子说得在理，
也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自此，王震叮嘱夫人王季青常常给妹妹邮来点钱，以帮助妹妹渡过
难关。
在当时这种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为了能尽快扭转局面，立稳脚跟，王震将军提出了“五
边方针”，即“边开荒，边生产，边建设，边积累，边扩大”。在“五边方针”的指引下，
转业官兵们头顶蓝天，脚踏荒原，住马架，吃窝头，喝野水，手挥镐，肩拉犁……克服了重
重困难，到1959年底，耕地面积猛增到642万亩，粮豆总产量和上交商品粮，均比1957年增长
一倍以上此外，他们还修了公路、铁路，还上山伐木，兴修水利，建造了大批房舍，发展了
禽畜。“五边方针”的初步胜利，充分体现了一个指挥官的胆识和气度。尽管“五边方针”
在当时“大跃进”、“浮夸风”影响下，出现一些问题，受到一些人的批评，但它毕竟使垦
荒者们渡过了难关，站稳了脚跟，发展壮大了农场。它的历史功绩是不可磨灭的。
这个时期，王震将军经常深入基层，同转业官兵们一起摸爬滚打，并肩战斗，同甘共苦
。黑龙江垦区有大量文字、照片记载，他同战士们一起烧荒播种、抬土筑坝、锄地拉犁、修
路造房……
请看下面从农垦史资料上摘编的几个片段：
第一把荒火
1956年春的一天，八五二农场拖拉机大队一中队10几台拖拉机，由队长张继忠带领，在
北横林子一带开荒。这里荆棘丛生，浓密没人，机车进去，连驾驶楼顶都看不见。清一色的
大马力拖拉机，拉着五铧犁艰难地爬行着，三步一停，五步一站，大犁被烂泥杂草堵得满满
的，驾驶员只好跳下车来用手抠，而翻出的荒地质量不好。战士们正在为难之时，王震将军
带领随行人员来检查开荒情况了。
王震挽起袖子边跟大家一块抠犁，边问张继忠：“你看用火把榛柴、杂草烧掉行不行？
”“烧荒？那感情好。可是得先打报告，等上边批下来才行!”没等张继忠说完，王震抢过话
头说：“临来之前我已同中央林业部和省里的欧阳钦同志都打过招呼，他们都同意了!”说着
，他掏出火柴，亲自点起一把柴草。刹那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这是三江平原的第一把
荒火。
为防止跑荒烧毁山林，王震组织大家折来树枝，紧紧追随在大火后面，控制着火头的走
向。
王震一再叮嘱大家：“要记住，顺风烧荒，顶风打道，还要控制在二级风以下，风大绝
对不行，要严格把握住，不然要出问题的。”第二天，各中队立即组织人员开始烧荒。烧过
的荒原开起地来又快又平坦。
黎明新村的来历
1956年6月13日，王震司令员带领铁道工程兵三师代师长黄振荣，二十七团副团长王诚忠
，绘图员陈淑珍(女)，铁道兵报社记者陈忠远和两名警卫员共30多人，来到宝清县大和镇进
行开荒踏查，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向东开团方向出发了。山区的蚊子又多又大，一群一
群地直往脸上叮，咬得人火烧火燎的。王震走在头里，两手不停地挥打着蚊子，可还是招架
不了。他所幸摘下帽子，操着湖南口音风趣地说：“这东西欺负到了老子头上来了，来吧，
干脆就叫你吃个够!”一句风趣幽默的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也倒体现了将军性格的另
一个侧面。
穿过杨树林，前面就是一片沼泽地。黄振荣说：“过不去，退回来绕道走吧？”可是王
震已脱下鞋子，挽起了裤腿，拄着一棵小树下水了。见此光景，随行人员也只好跳进水中。
沼泽地，也叫漂垡子，老百姓叫它“大酱缸”，有的地方深可没人，犹如红军过草地时遇到
的“大酱缸”一样，如不注意就可能发生危险。王震一行艰难地跋涉着，终于淌过了沼泽，
登上一块山岗休息。一个个衣裤湿漉漉的，有的用手拧着衣服上的水，有的细心数点着蚊子
的叮痕。王震兴致勃勃地说：“这里有山有水有平原，多好的地方啊!在这儿建个点，大家给
起个名字吧。”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叫“北大岗”，有的说叫“老秃山”。王震没有表示
可否，却启示大家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说着，他仰头望着东山顶。大家晃然大悟：
“对，就叫黎明新村吧!”王震点头赞同。从此，“黎明新村”就在人们心目中扎下了根。后
来，这里建起一个生产队，就是现在八五三农场二队。1985年8月29日，王震任国务院副总理
时再次来八五三农场视察工作，又亲笔题写了村名镌刻在牌匾上。
种土豆
在生产生活十分艰苦的条件下，土豆便成了职工群众的主要食品。1957年5月的一天，八
五三农场二分场四队的家属正在公路边新开的荒地上种土豆。这时，正赶上王震部长前来视
察工作。他大步流星刚走近地头，就发现了问题。对大家说：“你们没种过土豆吗？”带队
的指导员答道：“是呀，主要劳力都上山了，剩下的都是家属，不会种。”王震招呼大家聚
拢过来，边给大家做示范边说：“土豆也叫山药蛋，这可是好东西，战争年代给咱部队可立
过大功啊，既能当饭，又能当菜。如果种不好可就什么也不能当喽!”说着，他挽起袖子，抡
起镐头，一哈腰就是一行大小均匀，深浅适宜，垄行笔直的坑窝窝，他又拎起土豆筐，晃了
晃说：“土豆种整得好，一块一个芽眼儿，拌上锅灰，保水分，又防病虫害。”说罢，一手
丢种进坑，一脚壅土掩埋，顺势一踩。看那架势，简直就是一个老庄稼把式。其实人们哪里
知道，王震真的就是从庄稼地里摔打出来的呢。
经他示范讲解，大家高兴地叫起来：“这回明白了!”不待吩咐，大家便兴致勃勃地干起
来。王震满意地向大家挥手道：“你们一定会有个好收成的，秋天我还来看你们!”
这年秋天，土豆果然结得又多又大。收土豆时，王震真的赶来了。看到满地堆起白花花
的小山，他高兴极了，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个个爱不释手，不住地慨叹：“好家伙，它
们终于在北大荒安家落户了!”
翻开北大荒农垦史志书籍，类似这样的一些关于王震的记载比比皆是。农垦史志办的同
志把这些事迹收集起来，编写成《王震与北大荒》和《将军与北大荒人》两本书正式出版。
从春种到秋收，从生产到生活，北大荒的每一样农活他几乎都干过，他的脚步遍及黑龙江垦
区的每一寸土地，他的汗水和心血浸染过这里的一草一木。
四、依靠知识和科学 发展壮大农场
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由于全国性“天灾人祸”的影响，垦区的生产建设也出现了许多
问题。1961年9月，国务院副总理邓子恢在王震的陪同下，率员到北大荒的国营农场搞调查研
究。尔后，他就国营农场存在的问题，专门向党中央、毛主席递交了报告。报告中强调指出
：“国营农场存在问题主要是：“管理差，浪费大，生产效率低”。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在
党中央“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指引下，1962年农垦部在南宁召开了全国农垦工
作会议，王震部长代表农垦部在会上对农垦工作作了全面总结，并对农垦工作中出现的问题
进行了反思。他说：“我们既要有征服自然的雄心壮志，又要有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胜利
要一个一个地取得，性急了是不行的。”看来，在大批转业军人需要安置，国家迫切需要粮
食，大片荒原需要开垦，国际上反动势力加紧勒我们脖子的情况下，王震将军对有些事情办
得急了些，特别是“五边方针”，虽然在北大荒的开发史上功不可没，但它的贯彻实施，使
许多事情违反了科学规律。王震一旦认识了这些问题，他是有能力、有魄力加以纠正的。
南宁会议之后，党中央明确指示谭震林、邓子恢加强对国营农场的领导，并对国营农场
进行整顿。王震积极配合两位副总理的工作，尽快把国营农场的建设搞上去。此间，中央领
导十分重视农垦工作。1964年7月朱德委员长、董必武副主席以及康克清、何莲芝同志一起到
北大荒来视察，他们对黑龙江垦区的发展建设，取得的成就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时对目前
存在的问题也采取科学的态度，实事求是地加以分析，认真地解决。临别，董必武副主席还
赠诗一首：
红心农场黑土层，
麦黄豆绿黍苗青。
今年望保丰收确，
高屋巍峨已建瓴。
斩棘披荆忆老兵，
大荒已变大粮屯。
虽然经验有得失，
得失如何要细论。
诗的落款处董老认认真真地写着：敬呈王震同志指正。广大农垦战士和王震将军看到诗
后，受到了很大鼓舞。
其实王震是一贯尊重科学的。特别是在农垦建设的运筹和规划上，王震是严格按科学规
律办事的。北大荒开发建设初期，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勘测设计工作十分落后，甚至缺乏
必要的设备和仪器。1956年8月，筹建梧桐河农场时，为了测量水的流速和流量，没有仪器，
他们就从棉袄上撕块棉花扔到水里，没有手表，就按脉搏跳动次数，察看棉花在水中流的距
离再来计算水的流速。由于缺乏经验和勘测技术设备落后，当时所建的农场缺乏必要的调查
和勘测。结果，有些农场或因荒原太小，或因土质条件太差，或因水利不畅，不得不搬迁重
建，甚至土地大片大片撂荒，造成人力物力财力的浪费。
王震没有忽视这些历史的教训，他在组织铁道兵挺进北大荒开发建场时，他就积极邀请
国家和当地的一些专家对土壤、水文、地质等进行全面调查和测量。为了适应大规模开发的
需要，王震计划尽快在北大荒建立一支勘测设计队伍，成立勘测设计机构。1957年初，王震
派当时农垦部规划设计处处长陈林到北大荒去筹办。临行前对他说：“你带领人马去后，一
手抓筹建，一手抓勘测设计，这就叫‘边打边建’。”为了解决勘测技术人才不足问题，王
震便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二政委张仲翰打招呼，让他派得力干部带领一批懂技术的人员前
来支援北大荒。很快，苟成富、祝源开、杜文义等一批勘测战线上的尖兵奉命由新疆调入北
大荒。王震又同当时黑龙江省第一书记欧阳钦打招呼，请黑龙江省支援一批勘测设计人员。
欧阳钦书记对农垦建设十分重视和支持。不久，他就把省土地利用管理局所属的第一勘测总
队，连同队长周玉琛共195 人，整建制地调归农垦系统。与此同时，王震又找到当时的高教
部部长蒋南翔，要求他在高校毕业生分配中，给北大荒分一批专业技术人才来。同年夏，西
北农学院、华东水利学院、大连工学院、武汉水利学院、北京农学院、佳木斯农校等一大批
毕业生，连同北京、新疆、公主岭、南京等地来的技术人员共236名。人才的家底子有了，设
备就好说了。在王震将军的操持下，于1957年9月17日，北大荒的第一个勘测设计院——农垦
部荒地勘测设计院密山分院终于诞生了。
北大荒开发之初，最艰苦的还当首推那些勘探设计人员了，他们走的都是从来没有人走
的路，所去的地方也都是野兽出没之处。冬天，他们常常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里，顶风冒雪
勘查荒地，眼睛被冷风吹出泪水，在睫毛上结成冰珠。脸被冻白，手被冻僵。他们刨开冻土
，光着手一层层剥取土样。手拿器具就像针扎一样疼，稍不注意就会粘下一层皮来。夏天，
长时间在沼泽地里跋涉，脚趾泡烂了，感染了，许多人因此而永远倒在沼泽地上。勘测二总
队队长苏景山牺牲在七虎林河；西北农学院水利专业分配来的毕业生崔跃先牺牲在宝泉岭荒
原的暴风雪中；技术员张国茂脚部感染，牺牲在送往外地治疗的小船上……王震将军知道这
些情况后，十分动情，决心下大力气抓好勘测设计院的建设。在王震的关怀下，这个勘测设
计院不断成长壮大，为垦区的开发建设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到文化大革命前夕，勘测设计院
建院8周年时，共完成各种比例尺的单测地形图工作量6700余平方公里；各种比例尺的实测单
面图工作量13400余平方公里；三、四、五等水准测量670余公里，定线数10万公里，土壤调
查面积6300多万亩……同时还支援了内蒙古锡盟和呼盟地区、上海崇明岛、南京军区农场、
贺兰山区、越南民主共和国等的荒地勘测和农场设计工作。
有了勘测设计的摇篮，北大荒还应该有自己的人才摇篮。这个道理，王震将军当时心里
十分清楚。大批转业官兵的到来，新创建扩建许多农场。在当时独特的地理位置、社会环境
下，自己必须建立一套农业、牧业、工业、交通、商业、财贸、文化、教育、卫生等部门，
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系统。方方面面，人才奇缺。王震以战略家的眼光预见到农垦事业发展
的宏伟远景对大批技术人才的需求。人才哪里来？王震和农业部党组决定自己培养，建一座
自己的大学。他在给中央农办的《报告》中写道：1958年在大跃进形势下，农垦系统面临着
大规模的开荒建场任务。在北大荒，需要有大批的农业科学技术人才，而这些人才来源缺乏
，急需根据农垦特点，建立培养干部和其他人才基地。因此，根据中央教育方针，农垦部确
定在生产基地办学。尔后，王震就把建校任务交给当时任铁道兵农垦局局长的王景坤和当时
任八五三农场场长姜瑞元具体筹办。经过几番运筹，几番努力之后，于1958年8月，黑龙江八
一农垦大学诞生了。它刚成立时的名称叫铁道兵农垦局农业大学，后来才改为现在的名称。
王震兼任校长，姜瑞元任副校长。校址在密山县裴德镇。当年日军侵华后，在裴德修筑了大
量的军事工事并派驻军，这里便成了日军的一个重要军事基地和兵营。1945年侵华日军溃逃
前，对这里进行疯狂的破坏，炸平、烧毁了大部分房屋和工事，这里成了一片废墟。1946年
解放军进驻东北剿匪，三五九旅五团和第四野战军六一部队驻扎在这里，修复了部分房舍。
“八一农大”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第一期招生1200名，都是从垦区内部招收的，
其中大多数是解放军复转官兵。这些学员政治素质都很好，党团员占85%以上，排、连、营、
团级干部占80%，个别的还有副师级干部。八一农大建校初期，条件十分艰苦，王震就发动师
生员工发扬延安时期的“抗大”精神，克服困难，奋发向上，边学习、边劳动、边建设。王
震在全校大会上说：“我们的学校所以用‘八一’来命名，就是要农大保持和发扬我军的光
荣传统，用共产主义精神来教育学生、培养又红又专的专门人才，以使用现代的科学技术支
援和武装垦区。”
为了解决校舍不足和食品匮乏，王震同其他领导一起，带领学生参加建校劳动。风里来
雨里去，有时一天干十五六个小时。据八一农大校史记载：到1959年1月，全校师生员工建校
劳动共完成水利工程8万土方，修大小水库8个；积肥3.2万吨；开荒整地播种2600亩；伐木1
600根，割草7万捆，打石头600立方米；盖房1900平方米；建石灰窑一座，食品厂一座，酱菜
厂豆腐坊各一座；收获各种蔬菜58万斤；养猪150 头，养鸡1100只，马29匹，牛12头；栽种
各种果树5080株。看到这些成果王震十分高兴，鼓励师生不断总结经验，把学校办得更好。
他说学校就是学校，它的根本任务是培养懂管理、懂科学、有知识的人才。学生参加劳动，
不脱离实际，是我们的教育方针规定的，目的是为了造就无产阶级接班人。所以，我们不但
要劳动好，更要学习好。为了解决师资奇缺问题，王震曾指示：“自学为主，教师辅导。”
学校还想了不少办法。在“能者为师”的原则下，挑选一些文化程度较高，有一定生产实践
经验的学生，担任“小先生”，在教师指导下，给同学们上一些辅导课。转为全日制之后，
这个矛盾就更显得突出了。在这种情况下，王震将军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启用垦区适合作
教师工作的“摘帽右派”当教员。并指示姜瑞元副校长负责落实。姜瑞元很快挑选来34名“
老右”，缓解了师资奇缺的燃眉之急。
这些“摘帽右派”，全部都是从八五○、八五三农场“右派队”选来的。
1957年开展了全国性反右派斗争。大批被戴上帽子的右派统统下放各地监督劳动改造。
中央机关“右派”大部分一时无法安排。王震找到中央有关领导，建议这些右派可统统交给
他来处理。有人一听吓了一跳，好心地说：“这么多右派你怎么能消化得了？吃下去要肚子
疼的。”他坚定地说：“十万大军我都吞下去了，还怕这些右派吗？不但不怕，而且要在最
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改造成有用的人才。”中央批准了他的建议，不久，中央机关商业部、
监察部、外贸部、文化部等10几个部委1500多名“右派分子”便来到了北大荒，安置在铁道
兵农垦局的八五○和八五三农场。除了中央机关来的“右派”外，还有从军队总参、总政、
国防部、空政、海政、军事交通部等来的右派190多人。这些“右派”中大部分是处级干部和
方方面面的专业人才，也有一部分是司局级领导。其中，还有一些是全国知名度很高的文化
名流，如丁玲、艾青、吴祖光、丁聪、聂绀弩、尹瘦石、黄苗子、杨角、于绍康、胡考、李
景波、关俭痕、陈明……。这些“右派”来到北大荒后全部在第一线从事各种劳动，接受监
督改造。
一天，王震来到八五三农场二分场一队。这里“右派分子”比较集中，人们叫它“右派
队”。王震将军既不带警卫员，也不带秘书，只身一人快步向一棵老椴树走来，椴树下已集
合了全队的“右派”。王震笑容满面，也不等队指导员作介绍，就大声问候道：“同志们好
!你们不要灰心，要有信心……”这些右派们听到王震一声“同志们”的问候，个个激动得热
泪盈眶。大家心里明白，只有王震才肯这样称呼大家，在当时那种政治气候下，也只有王震
才有这样的勇气和胆略。事后，大家才知道，在他们刚来的时候，王震就已经向这里的有关
领导交待过，要对他们(右派)热情相待，同志相称。要很好帮助他们，使他们安心于农垦事
业。果然，今天从他们当中选拔了30多名“右派”从事了高校的教育工作，为人才的培养贡
献着力量。
就是那些知名度很高的“大右派”们，也都个个受到过王震的亲切关怀，为垦区建设作
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当代著名女作家丁玲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北大荒时已经54岁。这位早年
从事革命，在延安窑洞里曾受到毛泽东接见，并写词称赞她“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
兵……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丁玲刚来时真有些满腹委屈，心灰意冷。后来王震多次
找她谈话，鼓励她说：“思想问题嘛……你下来几年，埋头工作，默默无闻，对你是有好处
的，过两年摘了帽子，有了条件，你愿写什么就写什么，这里的天地大得很……”后来，在
王震的关怀下，把丁玲和她的丈夫——先来北大荒一步的“右派”陈明一起调到汤原农场。
那里是当年上甘岭战斗英雄团转业来此三战荒原的地方。丁玲在那里养过鸡、喂过鸭，当过
扫盲的文化教员，她自己编写教材，还把大家学过的生字、单词写成斗方，贴在大家工作、
劳动、休息的地方，她把这种方法称之为“抬头识字”，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被县里评为扫
盲先进单位。王震得知这个消息后，对她表示称赞。丁玲生前在《风雪人间》中回忆当年在
北大荒受到王震将军的关怀时说：“给我点亮第一根(火柴)的是王震将军，在那种时候，对
我们这种人，肯伸出手来，……他真是个有魄力、有勇气的人。我感谢他，将永远感谢他。”
农垦事业是一个科学的事业。这个论断在王震头脑中根深蒂固。1956年铁道兵部队进入
北大荒开始大规模开发时，八五○农场就建立了科学试验站，并在二大队原虎林县宝东示范
农场的基础上，进行项目鉴定和生产试验。至1958年各农场设立科委(科级建制)，并普遍成
立了科研队或良种繁育试验站，建立健全种子繁育体系和技术队伍。这个时期，王震将军经
常偕同北京农业大学等高等院校的专家、教授来垦区视察，并帮助解决科学种田中遇到的困
难。50年代末至60 年代初，各农场管理机构都建立了县级科学研究所，1979年在普遍建立科
研单位的基础上，垦区建立了农垦科学院，形成了“院、所、站”三级管理体制。据1985年
统计，管理局以上设有农垦科学院(所)10个，农场所属科研单位62个，拥有科学技术人员12
00余人。形成了以应用研究为主，以大机械、大农场群、大生产基地为服务对象的科研网络。
王震将军不但积极组织农垦科研活动，他本人也非常注重科学知识的学习和研究。平时
他的兜里总带着有关农业生产方面的书籍，一有空闲，他就坐下来阅读。50年代后期，他曾
做过胃切除大手术。在养病期间，他系统地学习了《土壤学》、《生物学》、《遗传学》、
贾思勰的《齐民要求》，以及苏联专家编写的一些农业科学知识等。毛主席得知此事后非常
高兴地说：“领导农业的，学点农业科学知识很必要。”并让王震找几本这方面的书给他看。
王震曾多次邀请北京农业大学的著名专家、教授如蔡旭、沈其益、李兢雄、郑长庚、彭
克明等先生，到北大荒进行考察，给干部和技术人员上课，指导他们的科研活动。王震对外
国生产经验也十分重视。1956年他聘请了苏联俄罗斯共和国农业部长巴索洛夫作顾问，并经
常带着他深入田间地头，实地观察研究农作物，传授大面积生产经验。
他不但“洋为中用”，还主张“古为今用”。他常常引用一些如“有土斯有粮”(北魏贾
思勰语)之类的话，主张以压绿肥改良白浆白。他说：“北大荒虽沃野千里，但白浆土面积也
不小。它土质粘重，怕旱怕涝，老百姓形容白浆土是‘旱天硬梆梆，下雨一锅汤’，对产量
影响很大，必须改良。”他请来一些农业专家来会诊，研究改良措施，逐步采取深松、浅翻
、掺沙子、施农家肥等办法，还从新疆引进大量油菜籽，播种后作压绿肥，渐渐改善土壤性
质，增加肥力。
王震在深入基层研究生产时，随口可以说出许多有关农业生产的数据，这让干部战士们
非常敬重。1962年王震到八五三农场视察，农业技术员是北京农业大学毕业新分配来的大学
生，在汇报冬黑麦越冬情况时，对有效积温问题说不准了。王震随口补充道：“这个问题在
《雅库斯金》第二分册上就可以查到，是摄氏250多度!”在场的人对王震学识渊博，知识掌
握得准确十分钦佩。
王震将军经常引用毛主席的话“我们熟悉的东西有些快要闲起来了，我们不熟悉的东西
，正在强迫我们去做。”来教育干部战士。他要求大家必须发奋学习，钻研业务，并不断地
把他学过的书籍推荐给大家，有的甚至赠送给大家。1959年新出版的《大田作物》等两本农
业书，很受欢迎。王震便买来认真研读。在书上用黑色铅笔和红蓝铅笔密密麻麻划了许多道
道，许多重点部分他还作了批注，写出了心得体会。书的封面，还用毛笔重重地标明谷类、
糖、纤维、饲料等字样。王震认为这是搞农业生产的干部必读书。因此，他读完后，把仅有
的这两本农业书籍赠给了八五○农场作为学习资料，并在书的扉页上题下“不仕则农，亦仕
亦农”八个字，对北大荒人寄予了无限的期望。
五、组织千军万马 献身于农垦事业
国营农场，是我国社会主义农业的榜样，是最先进的经济组织形式，毛泽东主席对它寄
以无限的厚望。作为跟随毛泽东主席南征北战多年的王震将军，对毛泽东社会主义农业思想
自然是心领神会的。因此，王震始终是把农垦工作作为社会主义事业的一项系统工程来抓的。
1947年，在毛泽东“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号召下，东北地区就已经建立了一些国
营农场。1949年王震将军奉命带领部队进入新疆，并实行屯垦。这些，都为新中国的农垦事
业这个系统工程打下了基础。1956年王震任农垦部部长之后，他便把全部精力和心血都倾注
到农垦事业的发展上了。1956年9月17日，王震在党的八大会议上的发言中指出：“国营农场
是社会主义农业生产组织的最高形式，是生产各种农产品的大农牧业企业。我国的国营农场
目前还处在初步发展的阶段，它的耕地面积和产量在全国所占的比例都还小。……我们要逐
步地发展大量的国营农场，开垦更多的荒地，生产更多的农牧产品，以供应人民生活和对外
出口的需要。”为了实现这个远景规划和设想，王震将军运筹帷幄，身体力行，做了大量的
卓有成效的工作。
建立健全领导机构，让国营农场遍地开花，这是王震实现他系统工程的首要大事。建国
初期，东北、西北、华南等边疆地区的国营农场已成鼎足之势。与此同时，全国其他一些省
份，在沿海、沿江、荒漠地区也都开垦了一些荒地，建起了一些国营农场，但是规模都还不
大。1956年农垦部成立后，为了加强领导，各省市、自治区也都相继建立了农垦管理机构，
对农垦事业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仅以内蒙古为例。早在1947年内蒙就建起了牧
场，可是一直发展缓慢。自1956 年国家农垦部成立后，他们在呼伦贝尔盟和大兴安岭以及其
他地区扩大开荒建场，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夕，共开荒694 万亩，增建新场36个。据统计
，到1966年，全国除黑龙江、新疆、广东、云南4个老垦区外，其他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共
新建国营农场1348个，占全国原有国营农场总数的69.5%。
移民垦殖，扩充职工队伍，这是王震实现他系统工程的第二步高招。国营农场大多都建
立在荒凉偏远、地广人稀之地。因此必须大量移民垦殖，扩充职工队伍，才可能完成这项宏
伟事业。黑龙江垦区现有160万人口，其中职工72万人。而解放前的北大荒却人迹罕至，自1
947年创建第一批农场起，党和国家不断组织移民进来。除大批复转官兵外，还有1954年北京
、天津、河北、四川、哈尔滨等地的支边青年和青年垦荒队，以及文化大革命中54万城市知
识青年大量涌进垦区。在此期间，新疆、广东、云南、内蒙等创建较早的垦区，以及江西、
吉林、西藏等新建垦区也都吸收了大量移民。
发展多种经营，保障人民生活和出口创汇需要，这是王震实现他系统工程的又一步好棋
。早在1950年，王震就曾强调，军队搞生产建设，不仅仅要发展农业，还要搞“畜牧业、手
工业、渔猎业、饲养家禽、养蚕植桑等副业生产。”(1950年1月16日《新疆军队生产建设工
作的方针与任务》)。多种经营、全面发展，是王震办农垦事业的一贯指导思想。多年来，在
王震部长的倡导和组织下，全国各垦区都走上了全面发展的道路。黑龙江垦区50年代末60年
代初，农、林、牧、副、渔业均获得较大发展。除天然捕鱼外，还修建了云山、青山、蛤蟆
通等大型水库，库容量均在数千立方米以上。每座水库的修建，王震都亲临工地奠基剪彩并
参加劳动。此外，还修建了许多中小型水库。这些水库除灌溉农田外，主要是用以养鱼。这
个时期，各国营农场还普遍建起了畜牧队。当时，这里野兽很多，常常危害畜群，王震便组
织狩猎队，并把自己的猎枪赠送给他们，以防兽害。王震嘱咐说：“虎、鹿、熊类动物不能
猎杀，要抓活的进行驯化饲养。”战士们很听话，果真捕到一些鹿，发展起了鹿群；抓到一
些东北虎，捐给了沈阳动物园。此间，垦区的猪、牛、羊、马、鹿、禽等已有很大发展。为
使畜牧业走上规范化、科学化轨道，1963年，王震亲自部署发展专业种畜场。八五二农场建
立了以猪为主的种畜场；友谊农场建立了以猪禽为主的种畜场；曙光农场建立了以羊为主的
种畜场；八五一一农场建立了以奶牛为主的实验基地，并定为农垦部的实验农场，从北京、
上海以及荷兰等地选购大批优良种牛。目前，黑龙江垦区已拥有3000万亩耕地，104个农牧场
，2000 多个工、商、运、建、服企业，占全省48个市县。开发创建48 年来，累计向国家上
交商品粮858亿斤，上缴利税44亿元。成为国家重要的商品粮生产基地和农副产品加工基地。
已拥有各类畜牧场(含生产队)102个，畜牧专业户上千个，肉鸡生产线15个，屠宰厂(车间)1
5个，罐头厂6个，糖厂6个，乳粉厂55个，年产乳粉近3万吨，肉、禽、蛋、奶、糖等不仅保
证了垦区自己食用，而且每年有大量产品供应城市和出口创汇。
要完成这样一项伟大系统工程，不仅仅要有群众的广泛参加，而且要有群众的极大热情
。王震认为，在生产和生活十分艰苦的情况下，领导干部更要关心群众生活，体贴他们的疾
苦，激发群众的积极性。那个时期，王震每年都要到北大荒来视察，有时甚至一年来几次，
仅据《八五○农场志》和《八五二农场志》记载，从1954年到1964年的10年间，王震去八五
○农场15次；1956年到1962年，王震去八五二农场13次，有时春节也在农场渡过。王震每次
来，不仅同领导者们一起研究垦区大势大略，而且还亲自参加劳动，深入群众之中问寒问暖
，关心他们的疾苦，帮助解决实际困难。
1956年秋天，王震到八五九农场视察，场长赵明高在汇报时说：“因场部迁址，大部分
同志都住在老百姓家里……我们动员同志们利用冬天这段时间盖‘马架子’简易房。虽然条
件艰苦，可大家干劲都很大。有许多战士本来打算冬天回老家找对象的，也暂时不回去了。
”听到这儿，王震发现了问题，说：“铁道兵战士转业时，是从部队直接到农场的，都没有
回家。他们大部分是老兵了，该成家了。北大荒女同志少，年轻的姑娘更少，对他们的婚姻
问题要关心。冬春季节让他们回家看看，顺便解决婚姻问题，然后把爱人也带来，在北大荒
安家，工作就安心了。我已和铁道兵领导说好了，给每个转业官兵免费发一张火车票。”
接着，王震向在座的一位农垦局副局长交待说：“八五九农场条件更差，场领导没有车
坐，那么大的面积光靠两条腿是管理不过来的。你从所辖的种马场调几匹淘汰马，给他们当
车用，你回去就把这事儿办了。”
王震将军的一席话，使大家深受感动，他为了北大荒的事业，日理万机，昼夜操劳，但
心里还想着干部战士们的疾苦，连找对象，建立家庭甚至走路的事都考虑得如此周全，将军
的心时时刻刻想着群众啊。
1957年的一天上午，王震将军来到八五六农场的一个分场。和同志们一一握手之后，发
现墙角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在低着头轻轻抽泣。
“怎么了？”王震亲切地问。
姑娘没有回答，坐在她旁边的一位从部队复员转业的小伙子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司令员问你话呢!”姑娘把身子一扭，禁不住哭出声来。
“哭啥？谁欺侮你啦？”王震进一步问道。
原来这位姑娘是那位转业兵的未婚妻，刚从四川老家来，看到这里生活很苦，不愿留下
来。王震听完介绍，笑呵呵地对姑娘说：“嗨，别看现在苦点，这可是个好地方哇!土地黑油
油的一眼望不到边，我们把它都开出来你说能打多少粮啊？”接着，他从农业机械化讲到农
场的发展远景……“北大荒需要人，你也可以学开拖拉机嘛。”王震见姑娘不哭了，趁热打
铁地劝道：“别走了，就在这里安家吧!趁我在这儿，你们今晚就结婚!……怎么？不表示反
对就算同意了。”说罢，就叫人去作准备。当晚，在低矮昏暗的草房里，王震亲自为他们主
持了婚礼，那对新人的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幸福。而王震此时却陷入沉思之中，他的心正在酝
酿着一个甜蜜的计划。很快。他便从山东、四川等地组织动员了大批女青年来北大荒参加边
疆建设，并为转业官兵和女支边青年们架起一座座鹊桥，建立了一个个幸福的家庭。
关心职工生活，是王震的一贯作风。他不仅仅关怀着战士们的婚姻大事，就连职工生活
中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他也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在北大荒5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至今还
流传着“一盘狗肉”，“一件棉大衣”，“半锅鸡蛋汤”等王震跟群众心贴心的故事。
周胜武和刘志武在红军长征时就是王震的马夫和伙夫，1956年同时转业来到北大荒，在
汤原农场畜牧队当队长。一次，王震到畜牧队来视察，在两位队长的陪同下去鸡舍看种鸡。
鸡舍在解放河对岸。解放河宽20多米，当时还没有架桥，河心铺几块石头，平时水浅还
可以踩着石头过去。这天刚下过雨，河水上涨，石头没顶了，过河只能趟水。他们来到河边
，周胜武和刘志武赶紧脱鞋，准备背自己的老首长过河。万没料到，王震将军已迈进水里，
笑着说：“以前总是你们照顾我，现在你们是功臣，让我来背你们!”说着，一把拉过志武，
背起来就趟进激流之中。
1959年春播的一天，王震到八五○农场四队检查工作。只见一个青年光着双脚，在刚刚
开垦的草堡子上点种。王震走近跟前问道：“这么凉的天，怎么光着脚干活？”“报告部长
，我脚太大，买不着特大号的鞋”。原来，这个青年叫夏玉祥，是有名的“夏大脚”。王震
低头一看，他的脚确实很大，便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与牡丹江鞋厂联系一下，给定做几
双大号鞋。”秋后，王震又来四队视察，夏玉祥告诉王震将军，他穿鞋问题解决了，鞋厂每
年都给他定做。
王震与群众同甘共苦，从不搞特殊的作风更是在群众中传为美谈。
1957年3月，王震带领随行人员到八五二农场检查春耕生产，中午来到一队，直接进了伙
房。炊事班长陈国正正在炒菜，一看王部长来了，连忙放下锅铲子，刚想要敬礼，王部长却
迎上来主动和他握手。尔后，陈国正溜到一边请示队长：“是煮大米饭还是包饺子？”还没
等队长表态，王震听见了，笑着说：“不要另做，第一线的同志很辛苦，大米、白面要留给
他们吃。咱们就吃家常便饭吧。”说着，他拿起勺子在锅里盛了一碗高粱米饭。边吃边说：
“小豆高粱米饭真香，可惜炒土豆没放辣椒。”这时炊事员小李拿起几个鸡蛋打在碗里搅拌
。将军问：“是不是给病号做的？”小李说：“不是，是给您炒的。”王震一听，一把抢过
碗来。把鸡蛋全都倒在菜锅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好了，大家都可以尝尝鲜了!”
将军走后，炊事员们都感到很难过：部长这么大年纪了，一直胃口不好，从去年6月到现
在已来农场四趟了，每次来都和战士们吃同样的饭菜，有时还自己排队买，真是让大家心中
不忍。队长安慰大家说：“别难过了，只要我们把生产搞好，部长就比什么都高兴!”
王震将军这种艰苦朴素的作风是自幼养成的，他喜欢吃野菜的习惯终生未能改变。
1963年秋天，王震将军和夫人王季青一起陪同老母亲到八五○农场参观。在红星村头，
将军的母亲发现长着许多马齿苋，便禁不住动手采挖起来，边采边说：“这可是好东西，过
去家穷，常把这玩艺当饭吃。”老太太挖了一小堆，找人帮助炖熟，晚饭时，王震和夫人陪
着母亲吃得很香。翻开北大荒各农场志，关于王震采食野菜的记载还有很多。
1960年，全国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的最困难时期，为了渡过难关，王震部长指示八一农
大要响应中央号召，搞好代食品，保证师生健康。八一农大的师生们积极研制代食品，用苞
米瓤子和豆秸磨成粉，再掺上少量玉米面做成“饼干”。师生们想到，王震部长的生活和群
众一样艰苦，就托人给王震部长捎去二斤，请王部长品尝。没过几天，王震部长就从北京寄
来一封信和两元钱。信中说：“……利用豆秸提取淀粉蛋白代粮，对于节约粮食，保护体力
健康意义很大，望你们认真做下去，防止流于浮夸……现在中央号召节约，一再禁止送礼…
…你们既然已送来了，我只能收下，并寄上饼干款两元，以表示对同志们辛勤劳动的敬意。
”看过信后大家深为王震将军清正廉洁的作风所感动。
40多年的风风雨雨中，王震时时刻刻都关心着北大荒的事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王震
分别以国务院副总理、国家副主席的身份多次来北大荒视察，看望他当年的垦荒战士，表达
他对这块黑土地的感情。1993年3月12日王震在广州病逝。同年10月15日，由江泽民总书记题
写碑名的“王震将军率师开发北大荒”纪念碑，在八五一○农场档壁镇举行揭幕仪式。碑文
如下：
亘古荒原，渺无人烟，荆棘丛生，走兽之栖。俄族欲垦，未能立锥；倭人觊觎，终成梦
幻。唯共产党之雄略，锐意而拓之。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七年始，垦荒志士挺进，公元一千九
百五十八年春，名将王震率将士十万云集于密山，一声令下，斗地战天。茫茫沃野沉寂千年
而萌苏，芸芸众生不顾生死而耕耘。荣复军人，地方干部，城市知青，科技人员，历四十载
之酸辛，经三代人之苦斗，胼手胝足，深领稼穑之艰，此乃南泥湾精神之延续。血水、泪水
、汗水皆融于大荒，农、工、林、牧各业尽现于边疆。此举之壮，宇内闻名，旷世绝前。为
不泯其迹，遂建碑以志之。为颂扬其业，撰此文而铭之。来者驻足，北大荒之变迁；后人记
事，缅志士之伟业。悠悠岁月，全赖群贤。青史留垂，拓荒者英名常念。逝者如斯，北大荒
精神永存!
王震将军率师开发北大荒的业绩，将与纪念碑一道高耸蓝天，与日月同辉，千古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