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雕版印本

据史料记载，中国雕版印刷术约出现于636年（唐贞观十年），到宋代已十分发达。所谓
金代印本，即指金国在黑龙江地区刊刻印刷的雕版印本书。
黑龙江金代雕版印本书，存在于1115年至1153年间。在此之前的辽代，迄今没有发现黑
龙江地区刊刻图书的明证。只是在《辽史·圣宗纪六》中记载，1012年（辽开泰元年）辽圣
宗耶律隆绪，诏赐松花江下游、三江平原一带活动的铁骊部族《易经》、《诗经》、《尚书
》、《春秋》、《礼记》各一部，证明儒家典籍曾在辽代黑龙江地区流播。金代印本书的肇
始与发展，得力于金朝统治者实行的“借才异代”政策③（③《金文雅·序》。）。金初，
有些宋朝知名学者、诗人文士流落到黑龙江，被金统治者留用，他们把中原地区先进文化带
到黑龙江。加之，中原地区大批刻工、印匠被掠北上，又带来了镂版、印书技术。于是，适
应金上层统治阶级文化、教育的需要，金代刻印图书活动在短短半个世纪内，迅速发展起来
。
1115年（金收国元年），金国建都于上京会宁府（府址在今黑龙江省阿城县）之初，一
应文籍、书册均出于渤海人后裔和从辽、宋罗至的文人之手，通行汉字和契丹字。自1119年
（金天辅3年）完颜希尹创造女真大字后，女真字开始与汉字、契丹字同时并用。从1120年（
金天辅四年，辽天庆十年）伐辽、1125年（金天会三年，北宋宣和七年）伐宋开始，中原地
区的图书及书籍印版，包括北宋国子监、三馆秘阁书籍和鸿胪寺的经版、《资治通鉴》版片
以及商民书铺的书籍，陆续被搜罗，运抵上京会宁府。据记载，1126年（金天会四年，北宋
靖康元年），金将宗翰、宗望攻陷宋都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金太宗命完颜勖前去劳军
，宗翰问他喜欢什么，他回答说：“惟好书耳”，于是从汴京载书籍数车而还。北宋朝廷还
主动把监本书籍、印版三番五次地解往金营，有一次差兵8000人运赴金国军前。同时，金国
还“尽徙六州氏族富强工技之民于内地（黑龙江）。”①（①《金史·食货志一》。）其中
主体便是刊刻图书最负盛名的山西、河北等地的汉人。而在此前后，又有大批北宋的学士、
文人相继归顺，使金国的文化进入了“习用汉字、尊孔崇儒、文重于实”的阶段②（②《大
金国志》。），于是刊刻书籍便渐成风气。这一时期刊刻的图书，有中国古代的经、史及诸
子等典籍，有当时文人、学者的诗歌、曲词、文集、类书、字学，也有《内经素问》、《本
草》、《圣济总录》等有关医药知识的书籍。由于金人崇重道、佛，在上京会宁府附近遍修
道观、名刹，因此也刊刻了很多道藏经版和佛书。这时是黑龙江古代印书业技术发展的鼎盛
时期。其印本图书，带有明显的宋版书籍特征，编辑、刻印水平与中原内地相差无几，并曾
传入到中原地区。至1153年（金贞元元年），金国迁都燕京（后改中都，今北京），海陵王
完颜亮采取毁灭原发祥地经济文化潜力政策，以避免该地再出现与其分庭抗礼的政治中心，
下令拆除上京会宁府宫室和各大族住宅，毁抹一切有王爵字样的公、私书籍、墓碑，“夷其
址而耕种之”③（③《金史·海陵本纪》。）。上京会宁府遂成一片荒野，而勃兴一时的黑
龙江图书出版业又复湮没。
黑龙江图书出版业再度消亡的主要原因，一是金迁都中都（即燕京，今北京）后，政治
、经济、文化中心转移；二是蒙古族人主中原后，就像当年契丹人灭亡渤海国时一样，对北
方文化极力摧残。金以后的黑龙江，经历了短命的地方割据政权东夏国和元、明两代。虽然
中央集权政府对黑龙江各族人民进行了有效的管辖，完成了多民族国家的统一，但是散居在
松花江和黑龙江流域的女真人、蒙古人掀起了持续多年向南方迁徙，以靠近经济比较发达的
汉族地区的集团性活动。余下的各部落长期居无定所，处于频繁的争战、杀伐之中，经济、
文化沦于落后状态，图书编辑出版也随之沉寂了400余年。
金代黑龙江的印本书，与迁都燕京后的金代印本书一起，被宋人统称为“北方版本”，
属于册叶制度的雕版本书籍，传世很少。从图书内容和刊刻来源看，主要可分为官刻与私刻
两种。
一、官刻
官刻是指金主诏令刊刻的图书。金国初创至迁都燕京的38年里，提倡使用“国字”（女
真大、小字）。在上京会宁府设立女真学宫（中央学校），在蒲峪路（今克东县古城村）、
胡里改路（今依兰县城北）及其他诸路设立女真府学（地方学校），将汉文典籍《五经》、
《论语》、《孟子》、《贞观政要》、《白氏策林》、《史记》、《汉书》、《新唐书》、
《老子》、《扬子》、《文中子》、《刘子》等译成女真文，与创造女真大字的左丞相完颜
希尹撰写的《女真字书》、创造女真小字的金熙宗完颜亶撰写的《女真小字》和《女真字母
》等书籍镂版刊印，充当学宫和府学的课本。此外，还有《盘古书》、《孔夫子书》、《姜
太公书》、《孙膑书》、《百家姓》、《哈答咩儿干》等18种通俗读物行世，但这些女真文
书籍均已湮灭失传。1129年（金天会七年），金太宗下诏，命左丞相完颜勖和耶律迪越负责
察访祖宗遗事，编修国史。完颜勖等人，从民间传说中，搜集自始祖函普至阿骨打十代的轶
闻旧事，综合编辑成《祖宗实录》（3卷）刊刻出版。1140至1149年金皇统年间，又编写并刊
刻出版了《太祖实录》（20卷）。这两种卷帙浩繁的刻本印书，说明金代印本书编撰、刻印
的规模与水平，达到相当发达程度，与宋朝内地不相上下。
二、私刻
金国建都上京会宁府后，一些造诣颇深的文人、学者，如宇文虚中、高士谈、吴激、蔡
松年、马定国、祝简、张斛、韩昉、左企弓、虞仲文、施宜生等相继仕金。他们北来时，都
带了很多书籍，把中原文化输入到黑龙江，促进了黑龙江文化和图书出版事业的发展。金国
大力振兴教育、文化事业，一时“儒风大盛”，宗室、贵族以至下级官吏和平民的文化水平
迅速提高。由于官刻图书仅限于经、史、子及皇家诏命等书，无法满足文化发展的急迫需求
，于是私家刊刻图书一时蔚成风气。这些私家出资刻印的图书，多为当时学者、名流、诗人
吟咏唱和的诗、词、文，经他们本人或他们的后人编辑结集，由作坊刊刻，通过赠送、交换
，在朝野广为流传，因而又称坊刻本。私刻书，曾对当时的文化发展起到推动作用，也是后
代了解金人社会的珍贵资料，其文献价值甚至超过一般官刻本。但是，这些书籍几经兵火动
乱，今多已无存，只是在当时或以后的史料中有零星记载。据目前搜集到的资料，这一时期
曾在黑龙江镂版刊印私家著述，并在黑龙江地区和中原内地产生影响的金国前期文士，有宇
文虚中、高士谈、吴激、蔡松年、张斛、祝简、完颜亮等人。宇文虚中（1080—1146），翰
林学士，“掌词命”，当时金国的一应书面册令均出其手，曾赋诗数百篇，结集刊印行世。
他的诗文集今散佚殆尽，只有元好问编辑的《中州集》里，载其诗50首。高士谈（1085—11
46），翰林直学士，曾刊刻词作《蒙城集》。吴激（1090—1142），翰林侍制，宋、金时期
著名词家，刊刻有《东山乐府》（10卷）。蔡松年（1107—1159）右丞相加仪阁三司、卫国
公，他的词体与吴激并称“吴蔡体”，刊刻有《明秀集》传世。张斛，秘书省著作郎，工诗
，善文章字画，刊有诗集《南游北归集》留世。祝简（约为1080—1150），朝奉郎、太常丞
兼直史馆，刊有《呜呜集》传世。完颜亮（1122—1161），本名迭古乃，字元功，金太祖孙
，熙宗皇统九年（1149年），杀熙宗自立，为海陵王，是黑龙江土生土长的女真贵族政治家
和文学家。他在做藩王时和夺帝位迁都燕京前，作品有数百篇之多，也曾刊刻印行。
值得提及的属于黑龙江的印本书，还有《宋徽宗谢表》。
1127年（金天会五年），宋徽宗赵佶被俘流放在胡里改路（辽时五国城，今依兰县北古
城）的5年时间里，凡遇吉凶、节日，金帝对他必有赏赐，每赐，赵信必有谢表上呈。金人把
赵信的谢表集成《宋徽宗谢表》一帙，刊刻印行，在榷场（南宋和金国在边境地区开设的的
贸易市场）上发卖，并销往南宋统辖的地区，以扩大影响①（①宋·张端义《贵耳集·卷下
》。）。
据记载，南宋人还曾在榷场中，购到过金人于黑龙江刊印的司马光注《易经》潜虚版本
①（①《晦庵朱文公文集·卷八十》）。《宋徽宗谢表》、《易经》等书籍流通于市肆榷
场，亦属坊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