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抗日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问题,在学术界早有争论。今年是“九一八”事变70周年,有必要重新探讨这一问题。在许多中国近现代史、革命史书籍中,叙述此问题时都说“抗战8年”或“8年抗战”。有的文章说“抗战以来”一般也都是指1937年以来。对此,我们认为说抗战是从1男7年开始或笼统地说“抗战8年”或“8年抗战”是不准确的。回顾“九一八”到“八一五”这段历史,准确地说,中国的抗日战争应是从1931年开始的,抗日战争历经14年,而不是8年。
一、判断中国抗日战争历经14年的根据
(一)“九一八”事变后,中日民族矛盾开始代替国内阶级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争取民族生存、解放,抗日救国是中国社会的主要任务。认识当时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和任务是判断中国的抗日战争从何时开始的一个重要方面。有一种说法,认为“七七”事变后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才是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这以前主要矛盾仍是国内的阶级矛盾。此种说法不符合历史事实。我们说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有个渐变过程的。日本侵略中国的野心由来已久。从甲午中日战争中经日俄战争,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日本又不断挑衅,制造事端,加快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侵略步伐。1926年3月12日,日本军舰进逼天津大沽口,炮轰国民军阵地。1927年4月3日,日本水兵200余人在汉口登陆,用机枪射杀群众,当场20多人死亡,制造了“四三”惨案;1928年5月3日,日军600余人在济南向国民军袭击,屠杀民众,制造了济南惨案。1928年6月3日,日本制造了炸死张作霖的皇姑屯事件。进入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更是不断制造事端,竭力作发动侵略战争的准备。同年5月,制造了万宝山事件;6月,制造了中村事件。不久,便制造了大规模武装侵略中国的“九一八”事变。“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三省在数月之间沦为日本的殖民地,3000万同胞成为亡国奴。不仅如此,日本的侵略并未就此停止,而是继续扩大侵略,占热河、攻上海、侵华北,国民政府一度迁都洛阳,“七七事变”前中国已经面临亡国灭顶之灾,这怎么能说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不是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还是阶级矛盾呢?毛泽东在《矛盾论》一文中说“半殖民地的国家如中国,其主要矛盾和非主要矛盾的关系呈现着复杂的情况。当着帝国主义向这种国家举行侵略战争的时候,这种国家的内部各阶级,除开一些叛国分子以外,能够暂时地团结起来举行民族战争去反对帝国主义。这时,帝国主义和这种国家之间的矛盾成为主要的矛盾,而这种国家内部各阶级的一切矛盾(包括封建制度和人民大众之间这个主要矛盾在内),便都暂时地降到次要和服从的地位。”“九一八”事变后中国社会的主要、次要矛盾的变化正是这样,民族矛盾即中华民族与帝国主义的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阶级矛盾即人民大众与封建主义的矛盾下降为次要矛盾。而中国人民面临的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两大主要任务也随着民族危机的加深,反帝的任务更加突出起来,成为首要任务,不仅如此,还由过去反对一切帝国主义,变成主要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这正如毛泽东在《国共合作成立后的迫切任务》(载《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一文中所说:“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中国人民的首要任务已经是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进攻中国了。”事实也是这样,“九一八”事变一爆发,日本的侵略即遭到全中国人民的反对,而后日寇铁蹄每到一地,都无不遭到爱国军民的武装反抗。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和面临的首要任务的确定,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国的抗日战争究竟从何时开始。
(二)具体的抗战历史史实。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国民党蒋介石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实行不抵抗政策,使日本帝国主义得逞于一时,四个多月就占领了东北三省。但中国共产党代表全民族利益,在反对国民党对革命斗争进行军事“围剿”的同时,领导红军和人民群众开展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它指示满洲省委领导东北人民组织抗日武装,用武力反抗日本侵略者。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和影响下,广大的东北爱国官兵和各族人民立即展开了不屈不挠的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斗争。我们知道,“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有两部分组成,一种是如游行、示威、集会、组织抗日组织、发表宣言、声明进行抗议、声讨等不拿武器的,属于救亡运动范畴;另一种,则是拿起武器,奔赴战场,直接面对面与日本侵略者进行武装战斗的,则是属于反侵略战争范畴的。仅就反侵略战争范畴而言,1931一1937年就有如下具体的历史事实:
1.东北军中爱国官兵违反蒋介石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与日本关东军积极开展抗战,在东北地区进行的主要战役、战斗有:(1)黑龙江省代省长兼军事总指挥马占山领导的江桥抗战(1931.11);(2)辽宁省警务处长黄显生指挥的锦州保卫战(1931.12);(3)东北军第22旅旅长赵毅领导的双城阻击战(1932.1);(4)东北军第24旅旅长李杜、18旅旅长丁超、吉林卫队团团长冯占海组织领导的哈尔滨保卫战(1932.1一2);(5)中东路哈满线护路司令苏炳文部等组织的海(海拉尔)满(满洲里)保卫战(1932.10一12):(6)东北军师长何柱国山海关防御战(1933.1);(7)东北军热河抗战(1933.2一3有义勇军参加)等。
2.东北各民族、阶层自发组织起来的各种名目的义勇军开展的抗战,主要战斗有:在辽宁的,(l)耿继周部袭击新民县城(1931.12);(2)邓铁梅部攻克凤城县城(1931.12);(3)项青山部阻击日军进攻田庄台、大洼战斗(1931.12);(4)刘纯启部消灭日军古贺骑兵团战斗(1932.1);(5)郑桂林部围攻绥中县城(r932.4);(6)王凤阁部收复柳河县城(1932.5);(7)唐玉振部收复宽甸县城(1932.6);(8)李春润部攻克新宾县城(l男2.6);(9)邓铁梅攻克凤城县龙王庙(l男2.7);(10)耿继周部攻克锦西县城(1932.8);(11)义勇军21路、24路进攻沈阳东塔机场战斗(1932.8)。在吉林的,(l)王德林部攻克敦化、额穆县城(1932.2);(2)李延禄部在额穆东部墙缝伏敌战斗(1932.3);(3)孙秀岩部攻进通化县城(1932.4);(4)姚振山部攻打敦化县城(1932.6);(5)宫长海部收复榆树县城(1932.6);(6)冯占海部收复舒兰县城(1932.7);(7)吴义成部攻克安图县城(19犯.9)。在黑龙江(按现区划)的,(l)孔宪荣部攻克宁安县城(1932.3);(2)冯占海部攻克方正县城(1932.4);(3)邢占清部攻克珠河县城(l男2.4);(4)宫长海部攻克宾县县城(1932.5);(5)李海青部攻克肇东县城(1932.5);(6)姚秉乾部攻克阿城县城(1932.6);(7)邓文部在海伦海北与日军的战斗(1932.6);(8)邓文部攻克安达县城(1932.10);(9)邓文部在拜泉与日伪军战斗(1932.11)。
3.“九一八”事变后,中共中央和中共满洲省委代表全民族利益,坚决主张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派出杨靖宇、童长荣、赵尚志、周保中、李延禄、李兆麟、赵一曼等大批党、团员到军队和民众中去,组织发动抗日斗争。在中共领导的抗日武装游击队、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抗日联军在“七七”事变前就与日本侵略者进行了成百上千次战斗,其中主要的战斗有:(l)赵尚志、张甲洲率巴彦游击队攻克巴彦县城(1932.8);(2)赵尚志、张甲洲率巴彦游击队攻克东兴设治局(1932.10);(3)杨靖宇率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攻占柳河县三源浦(1933.11);(4)杨靖宇率部攻占凉水河子(1933.12);(5)杨靖宇率部攻占临江县八道江镇(1934.1);(6)赵尚志率珠河游击队围攻宾县县城(1934.5);(7)赵尚志率珠河游击队在宾县三岔河与日伪军战斗(1934.6);(8)夏云杰率汤原游击队围攻汤原县太平川镇(1934.6);(9)周保中率绥宁反日同盟军联合二军(部分)围攻汪清罗子沟镇(1934.6);(10)赵尚志所部联合义勇军攻打五常县城(1934.7);(11)杨靖宇率部进攻柳河县孤-IJJ子(1934.7);(12)第二军独立师二团联合义勇军攻打安图县城(1934.8);(13)赵尚志率哈东支队进攻五常堡(1934.8);(14)第一军独立师三团在海龙山城镇设伏袭击日军汽车队(1934.8);(15)第二军独立师一团进攻延吉县老头沟(1934.9);(16)赵尚志率哈东支队在方正肖田地与日伪军战斗(1934.11);(17)第四军一团联合义勇军攻打密山县城(1934.10);(18)杨靖宇率一军部队在通化秃尾巴沟与日军战斗(1934.12);(19)杨靖宇率部在临江县红土崖伏敌战斗(1935.1);(20)李学福率饶河游击队在大旺硅子伏击日军战斗(1935.1);(21)李学福率饶河游击队袭击暴马顶子战斗(1935.2);(22)赵尚志率部联合义勇军攻克方正县城(1935.3);(23)第一军一部在柳河县驼腰岭截击敌汽车队战斗(1男5.3);(24)第二军一部攻占安图县大甸子(1935.3);(25)赵尚志率部攻人方正大罗勒密(1男5.4);(26)第五军一部袭击六道河子战斗(1935.5);(27)赵尚志率部在牡丹江沿岸战斗(1935.5);(28)饶河游击队在虎林黑嘴子与敌战斗(1935.7);(29)杨靖宇率部在柳河县黑石头与敌战斗(1男5.8);(30)第二军联合义勇军攻占安图县城(l男5.8);(31)汤原游击队进攻太平川(1935.9);(32)第一军一部进攻伊通县营城子(1935.11);(33)第二、五军攻占额穆县黑石镇、额穆索镇(l男6.1);(34)第五军一师在宁安莲花泡与日军激战(1936.2);(35)李兆麟率第六军一部袭击汤旺河老钱柜(1936.3);(36)杨靖宇率部在辑安二道威子与敌战斗(1936.4);(37)第二军一部攻占敦化县大蒲柴河(1936.4);(38)第二、五军各一部在宁安县镜泊湖与日军战斗(1936.5);(39)夏云杰率六军一部袭击鹤岗(1936.5);(40)崔石泉率部在同江头道林子与敌战斗(1936.6);(41)第一军在本溪县摩天岭与日军战斗(1男6.7);(42)金日成率第二军六师攻占抚松县城(1936.8);(43)第二、五军各一部在穆陵代马沟战斗(1男6.9);(44)杨靖宇率一军一部在宽甸县错草沟伏敌战斗(1936.9);(45)第二军四师在安图东清沟战斗(1936.10);(46)王德泰率二军一部攻打临江县大阳岔(1936.11);(47)第三军五师攻克佛山(嘉荫)县城(1936.12);(48)第三、五军在依兰刁翎战斗(1936.12);(49)第一、二军在长白山七道沟战斗(1936.12);(印)第五军二师在刁翎大盘道战斗(1937.1);(51)第三军一师袭击林口县城(1937.1);(52)第八军袭击勃利县四区战斗以937.2);(53)金日成率部在抚松县城南歼敌战斗(1937.2);(54)杨靖宇率部在辑安马蹄沟战斗(19372);(55)赵尚志率三军在通北冰趟子战斗(1937.3);(56)周保中指挥抗联三、四、五、八、九军各一部进攻依兰(1937.3);(57)抗联独立师袭击桦川县悦来镇(1937.4);(58)第二军在安图县大沙河战斗(1937.4);(59)第十军在五常县朝阳屯战斗(1937.春);(印)第六军袭击汤原县城(1937.5);(61)杨靖宇率部在宽甸大牛沟战斗(1937.5);(62)第五、八军和独立师在五道岗战斗(1937.6);(63)金日成率二军六师与一军一部在长白山间山峰战斗(1937.6);(鼠)魏拯民指挥二军袭击抚松庙岭(1937.6);(65)金日成率部攻袭鸭绿江对岸普天堡战斗(l男7.6)等
4.“九一八”事变至“七七”事变期间,不仅只在关外有抗战,随着日本侵略铁蹄向关内的推进,在关内地区也进行着抗战,其主要战斗有:(l)东北军天津平暴之战(1931.11);(2)蒋光鼎、蔡廷错领导的十九路军淞沪抗战,此战役主要战斗有:上海战斗(1932.1.28)、庙行镇战斗(1932.2)、浏河战斗(1932.3)、葛隆镇战斗(1932.3)、太仓阻击战(1932.5);(3)华北集团军进行的长城抗战,此战役主要战斗有:喜峰口战斗(1933.3)、义院口战斗(1933.3)、冷口战斗(1933.3)、古北口战斗(1933.3);(4)冯玉祥领导的察哈尔抗战(1男3.5一7);(5)傅作义领导的绥远抗战(1男6.8)。
5.1931一1937年,这期间还发生许多与抗战有关的在全国有重大影响的事件,其中主要的有:(l)中共中央和中共满洲省委多次发表反日宜言(1931.9);(2)中共满洲省委领导的十余支反日游击队先后成立(1932一1933);(3)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发表《对日战争宣言》,同时发出《为对日宜战告世界无产阶级及被压迫民族通电》、《关于动员对日宣战的切l令》(】932.4.15);(4)福建事变(1男3.11);(5)东北反日游击队贯彻党的反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发展成为东北人民革命军1一6军(1933一1935);(6)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筹备委员会发表《对日作战宣言》(1934.6);(7)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决定成立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从瑞金出发北上抗日(1934.7);(8)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和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表《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1934.7);(9)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发表《八一宣言》(1935.8);(10)华北事变爆发(1男5.11);(11)“一二九”运动爆发(1男5.12);(12)东北人民革命军等贯彻党的八一宣言精神,发展成立东北抗日联军1一n军(1936-1937);(13)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在毛泽东、彭德怀率领和指挥下,发起东征战役(1男6.4);(14)两广事件爆发(l男6.6);(15)西安事变爆发(1936.12);(16)国共两党先后在西安、杭州、庐山进行合作抗战谈判(1937.2一6)等。
上述事实,可以说明自1931年“九一八”事变起,到1937年的“七七”事变的6年多的时间里,关外、关内的抗战是连续进行,一直没有停止过的,日本帝国主义每侵略到一地都遭到中国军民的英勇抵抗。这些武装斗争表明中国于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抗日战争。
(三)军事理论的界定和毛泽东同志的科学论述。马克思主义认为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战争的独特内容是武装斗争。那么,中国的抗日战争是不是政治的继续?我们说,是的。是什么政治的继续呢?中国的抗日战争是自甲午中日战争以来,特别是20世纪初日本提出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以来,中国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政治斗争的继续。而这一继续正是自1931年开始的,它的独特内容也正是武装斗争,即采取的是战争的形式。资产阶级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讲过,战争无非是扩大的搏斗,而这种搏斗是对敌方的一种暴力行动。根据这种理论,“九一八”事变后开展的反抗日本侵略的武装斗争,显然符合战争的定义,它规模很大(义勇军抗战人数最多时达30多万;地域涉及关内、关外;斗争极其艰苦卓绝;时间长达14年),是“扩大的搏斗”,反日斗争是以军队为组织形式,拿起武器进行的武装斗争,是“针对敌方的暴力行动”。如果说:“扩大的搏斗”一开始,就算战争开始的话,那么,自“九一八”之后,这种反日的“暴力”行动就开始了,也就是针对敌方的战争开始了。军事理论确定战争持续时间是军事行动开始到结束的时间。日本军队侵略中国是从“九一八”事变开始的,并不是从“七七”事变开始的;中国人民的武装抵抗并不是从“七七”事变开始的,而是开始于“九一八”事变发生不久之时。战争时期一般是指宣布处于战争状态或开始军事行动的时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侵略中国并没宜战,中国因蒋介石国民党奉行不抵抗政策,也没有宜布应战。但中国人民为了本民族的利益,却及时进行了武装抵抗。既然“开始军事行动”就算战争时期的开始,那么,中国的抗日战争应从1931年“九一八”后的最早的抵抗算起
。对于抗日战争何时开始,毛泽东有过专门论述。他在党的“七大”所作《论联合政府》报告中说过:“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是在曲折的道路上发展起来的。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是从l男1年开始的。”显然,自1931年算起,到1945年,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整整是14年,而不是8年。毛泽东在同一报告接着说“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略者占领沈阳。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但是东三省的人民,东三省的一部分爱国军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或协助之下,违反国民党政府的意志,组织了东三省的抗日义勇军和抗日联军,从事英勇的游击战争。这个英勇的游击战争,曾经发展到很大的规模,中间经过许多困难挫折,始终没有被敌人消灭。”在这里,毛泽东对东北抗日部队开展的游击战争予以很高的评价,并将这段历史算作是中国抗日战争历史的“开始”部分的。
(四)抗联老同志的意见。东北抗日联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武装力量。它经过游击队、人民革命军、抗日联军几个发展阶段,一直在东北与凶恶的敌人战斗14年。其间,杨靖宇、王德泰、魏拯民、赵尚志、许亨植、李延平、柴世荣、夏云杰、李学福、汪亚臣、祁致中、赵一曼等等无数中华优秀儿女为民族的解放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至今,尚健在的许多曾参加过东北抗日武装斗争,自己亲身与敌血战过的抗联老同志对于“九一八”事变后到“七七”事变前这段抗敌历史不予算作抗战的历史心感不平,意见很大。他们认为这是割断历史,自已埋没自己的宝贵历史。这种处理历史的办法对不起在这期间流血牺牲的抗日志士和无数先烈。抗联老同志的意见不无道理。事实是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首先在东北开始,武装抗日运动也是最早在东北开展。因此,在述说、评价抗日战争的历史时应把“九一八”事变后到“七七”事变前在这6年武装抗日斗争的历史划人抗日战争阶段,应该对这段历史给予应有的地位和高度的评价。
二、1931年11月4日开始的江桥抗战是中国抗日战争的开端我们说中国抗战开始于1931年,那么抗战的标志是什么?有的说是1男1年9月18日晚的北大营突围战。我们认为由于当时东北军奉行的是国民党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九一八”当夜,北大营驻军的突围,虽有“不抵抗的抵抗”之说,但不具备主动抵抗的意义,因此,不能称其为抗战的标志。抗战的标志应是马占山领导的打响抗战第一枪的江桥抗战。
1931年11月4日~19日,黑龙江省代主席兼军事总指挥马占山以守土有责,违反国民党蒋介石的不抵抗命令,指挥所部,领导了举世闻名的江桥抗战。虽因敌强我弱,孤军无援,以失败告终,但这一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行动是抵制蒋介石国民党的不抵抗命令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给日本侵略者自“九一八”事变以来首次沉重打击。此战应是中国抗战的标志。说其具备抗战标志的理由,一是此战规模大。敌我双方动用兵力都超过万人,此外敌人还动用了飞机、大型火炮、铁甲车等重武器;战斗中,敌方死伤上千人,遭到巨大的损失。此战是“九一八”事变以来,敌方遭到的第一次重大打击;二是此战为时早,时间长。此战是“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仅40多天发生的。它共进行巧天。这比北大营突围战时间(半宿)要长,比“七七”卢沟桥抗战要早近6年。三是此战影响巨大。江桥抗战期间,各界人士、团体(包括海外)纷纷要求国民党政府对日宣战,援助马占山,并组成慰问团、援马团积极支持马占山抗战。国外反响强烈,英、美、法、苏各国报刊对此役皆有报道。英国《泰晤士报》称马占山是“在充满灾难的中国里,中高级官吏可堪称道仅有的一人。”四是此战后参战将士移地继续坚持抗战。江桥抗战之后,马占山率军政两署于11月22日在海伦成立黑龙江抗战政府,向全国发出“守土系属天职,自卫斯为神圣,此身存在,誓不屈服”的宣誓电报。12月13日至18日,马占山在海伦指挥所属部队反击从呼海、齐克两路的夹攻,击毙日军17田人,打伤1400人。这是江桥抗战的继续。一时间,海伦抗日政府成为全国唯一的抗日的省政府。
“九一八”事变后马占山领导的抗战是政府行为,不是个人行为。“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国民党实行不抵抗政策,但在民族危亡关头,以马占山为代表的爱国的东北军官兵的抵抗,是符合民族利益的。他们的行政、军事组织是有统一领导指挥的,抗日行动是有周密计划部署的。此战的主要领导人、指挥者马占山是国民党政府任命的负责黑龙江省军政事务的主官(黑龙江省政府代主席、江省军队总指挥),对他的抗敌行为应看作是政府行为,起码是地方政府行为,而绝不是个人行为。
马占山领导的江桥抗战是“九一八”后最早的、有组织的、主动的、积极的抗战行动,它较比“九一八”事变当夜北大营官兵在撤离时的“不抵抗的抵抗”具有更大的意义。因此,中国抗战的起点,当属此战。
三、抗日战争`,14年说”的现实意义
1.符合历史事实,回复了历史的本来面貌,体现了实事求是的精神。历史的事实是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后,中国人民的武装抗日斗争就已开始。把已经开始的抗日武装斗争划人抗日战争的范畴是理所当然的。在看待这一问题,包括认识“九一八”事变后的社会矛盾问题都要从实际出发。“九一八”事变,日本武装占领中国东北,并继续向关内进攻,中国失地丧权,民族危机不断加深,如前所述,中日民族矛盾已成为主要矛盾。蒋介石国民党政府正是不承认、不正确处理这个主要矛盾,结果遭到全国人民的激烈反对,蒋介石不得不第二次下野,在西安事变中身遭拘禁。我们说,对于认识当时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既不能以当时的中共中央占统治地位的左倾教条主义者确定的“为苏维埃在中国的胜利而斗争”的革命中心任务做为中国社会面临的要解决的主要矛盾和任务;也不能以蒋介石国民党确定的“安内”“剿共”作为当时中国社会急要解决的主要矛盾和任务。认识这个问题要从实际出发。抗战14年说就正视了当时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同样,把“九一八”事变后的关外、关内的抗日武装战斗划归抗日战争阶段,也就符合了历史实际,这也就是符合实事求是精神的。
2.使中国抗日战争时限由8年延长至14年,更能体现中华民族敢于与人侵的外敌斗争的伟大的民族精神。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有外来民族的侵略,就有人民的反抗,对由“九一八”事变开始的日本的侵略,也是如此。明明是14年的抗日战争,为什么非要说成是8年呢?如果说蒋介石国民党于1937年“七七”事变后接受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开始了抗战,即蒋介石国民党抗战了8年,或国共两党合作抗战8年,那是正确的。我们知道蒋介石国民党由实行不抵抗政策到宜布实行抗战是有个较长过程的。这与中国共产党和他不断展开斗争是有很大关系的。这个斗争经历了“反蒋抗日”、“逼蒋抗日”、“联蒋抗日”三个阶段,直到蒋介石国民党同意与共产党实行第二次合作,才开始抗日。但说中国人民,特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战是8年,或说8年多(有一首著名歌曲就这样唱)那是不准确的。中国共产党从“九一八”事变后就领导东北人民开始了武装抗日斗争,这个斗争一直坚持14年。我们不能以国民党蒋介石何时参加了抗战而为抗战的开始。对于这个问题,有的学者强调以宣战书为根据,这恐怕也是不客观的。国民党政府发表《中国政府对日宣战布告》的日期是1941年12月9日,以此算来,中国的抗战,就是4年。虽然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于1932年4月巧日发表的《对日战争宜言》为时较早(这是在此政府成立不久后发表的),但也不能以此作为抗战开始的标志。一些学者,比较看重1937年8月14日,国民党政府发表的《国民政府自卫抗战声明书》,我们以为以此作为中国抗战开端的标志也不符合历史事实。现代战争往往是突然袭击,不宣而战的。实际上,中国人民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早已开始,中日之间自“九一八”事变后关外、关内就战火不断,已处于事实上的或叫实际上的战争状态了。我们说抗战14年,将“九一八”后的抗战都划人抗日战争,延长了抗战的历史(不是人为地延长),更能显示出中华民族的反侵略战争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历史地位。因为在近现代反侵略战争中为时10年以上者是十分鲜见的。二次世界大战中,欧洲各国反法西斯抵抗运动才6年。而中国的抗日战争按年计算则比之长8年,坚持长达14年之久的抗战实属不易,这确能反映出中华民族勇于反抗外来民族人侵的伟大民族精神。
3.把1931年一1936年的抗日武装斗争算作抗日战争的组成部分,将会激励、慰藉许许多多的人。首先,对于曾在“九一八”事变后即开始拿起武器与凶恶的日本帝国主义斗争的东北人民、军队,关内的人民、军队将是一个巨大的激励。这样的历史划法无疑是对他们抗敌行为的充分肯定。其次,对于健在的抗联老同志将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因为他们会感到他们的这段光荣的历史(更是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得到了认可;再次,对于这期间为国牺牲的先烈来说,也能使他们在天之灵得到极大的慰籍,因为他们是为了民族解放而献出自己的宝贵的生命的,他们能螟目九泉。最后,也会使这期间在中国参加过反日武装斗争的朝鲜共产主义者、韩国抗日志士及其家属感到他们的抗日行为得到了尊重。我们知道,日本侵略者发动“九一八”事变占领东北不久,又把侵略的铁蹄迈向关内。1932年1月28日,日本军队在上海闸北发动武装进攻,制造了淞沪“一二八”事变。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奋力抵抗,使日军受到沉重打击,日军死伤万余人。日方为掩饰其失败,谎说胜利,并于4月29日在上海虹口公园举行“沪淞战争胜利祝捷大会”。为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气焰,正在上海的韩国爱国志士金九对此大会实施爆炸。侵略上海的日本陆军大将白川义等被炸死,第三舰队司令中将野村吉三郎、第九师团长中将植田谦吉等被炸成重伤。金九大获成功后到嘉兴避难。现在,到当年金九先生在嘉兴梅弯街76号避难处参观、拜渴的韩国来访者逐年上升。韩国的有识之士都把此地做为中韩两国人民共同抵抗日本侵略的实物例证。如果诸如此类的,连国外人士都认可的这些具体实际的动用武装从事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事实都不算作是抗日战争历史的话,这怎能说得通呢?所以,把抗战的时限上溯至1931年是非常有意义的。
4.有利于使这一历史时期的划期更趋于科学。1931年一1936年,在党史上属于土地革命时期。在中国近代史上来说,这段时间,既有土地革命的内容,又有抗日战争的内容。我们认为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中国这么大的版图范围内,历史事件的出现总会呈现交叉状态。在1931一1937年中国人民与蒋介石国民党斗争和进行抗日战争就是交错进行的。因此,在讲土地革命时,可讲到1937年7月前。讲抗日战争时,也可从1931年开始。这样交错地划分历史时期,应该是更科学的。因为,历史事件的发生总不会是一刀切的,往往是交叉出现的。
把抗日战争确定为14年,那么,这14年应分为几个阶段呢?根据战争的进程等客观因素可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区域性抗战阶段(1931一1937),二是全国性抗战阶段(1937-1945)。区域性抗战(1931一1937)还可分关外抗战和关内抗战。关外抗战主要包括东北军违背蒋介石国民党不抵抗政策进行的抗战,东北义勇军进行的抗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东北人民革命军、抗日联军进行的抗战。关外抗战主要包括天津平暴,上海淞沪抗战,长城抗战,绥远抗战等。
全国性抗战(1男7一1945)也可分关外抗战和关内抗战。关外抗战主要是东北抗日联军在十分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与日本侵略者进行的战斗。(关于这部分抗战内容,一些记述抗战史的书籍中,语焉不详,明显地记述不够。)关内抗战,还可分国共两党分别领导的两个战场的抗战。
5.可以不被国外一些妄图分割东北的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历史上东北就是中国的领土,其所居住的满族先民女真人就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组成部分。日本侵略者为给发动侵略战争制造借口。在发动“九一八”事变之前就大造“满蒙者非支那之领土,’(见“田中奏折”)的舆论,把满洲即东北与中国对列。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他们称之为是中日战争爆发。言外之意,此前的“九一八”事变,不是日本对中国发动的战争,也就是说东三省不是中国的本土(他们一贯称中国中原地带为“中国本部”)。当前,在国外,特别是日本右翼势力也总是图谋借用“抗战8年”说,否认抗战14年,其罪恶用心在于否认侵略,不甘心战争失败,依然在迷恋“满洲独立”。我们说他们的这种图谋是不能得逞的,“抗战14年说”就有利于揭穿其反动图谋,不为其留下可利用的口实。
6.“抗战14年说”与国外“中日战争”时限说法相吻合,避免了史实叙述上的许多不必要的矛盾。日本帝国主义于1931年9月18日在沈阳附近制造柳条湖事件(俗称“九一八”事变),以此为标志,开始了侵略中国的战争。国外正直的学者普遍认为这场战争,中间历经十四整年。日本学者如石岛纪之《中国抗日战争史》、池田诚等的著作《抗日战争与中国民众》称中日战争巧年(这是按年头算的)。在前苏联社会科学院儒科夫等主编的《世界通史》(1962年版)也把“1931年就开始同日本侵略者作斗争的人民武装力量”、“杨靖宇、周保中和其他共产党人领导的游击队”的斗争都算作是“中国人民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一章(全书第二十一章)。
日本侵略中国的战争进行了14年,而中国的抗日战争说是8年,这就出现了很大的矛盾,同时也与事实不符。我们说如果认同抗日战争始于1931年,承认是14年抗战,这就免除了历史叙述上的许多不必要的矛盾,也符合历史事实。
(作者单位:中共黑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
